柳清雪自然想不到父親是看見自己想起了亡妻年輕時的模樣,看父親盯著自己出神,有些不自在,便側過身去。
柳嶽雷這才回過神,說道:“啊,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吧。”這種關懷的話他已經許久沒對柳清雪說過,此刻順口說出後才發覺有些不習慣。
柳清雪一向不善言辭,只得答了聲:“是。”便行了個禮,退了出去。她已許久沒對柳嶽雷抱過好臉色,更不用說行禮。這番父慈女孝的情景,實是兩人數年來的第一次。
柳嶽雷自然懂得其中寓意,扭過頭去,又說道:“你母親的靈堂,我讓人設在主廳,你……可以去看看。”柳清雪停下腳步,而後柳嶽雷聽見輕輕的應聲,緊接著腳步聲漸遠。
一直到聽不見柳清雪的腳步聲,柳嶽雷才伸手抹去了眼角沁出的淚水。裡屋裡走出一個僕婦,招呼著點亮屋內的燈火,上前道:“老爺,需要叫個大夫給您包紮一下嗎?”柳嶽雷輕輕點了點頭,突然又想到什麼,道:“叫陳先生來見我。”
僕婦應了一聲,招呼個家丁去了。很快門外又聽見腳步聲,最先來的卻不是大夫,而是陳燁。
他來得這麼快,連柳嶽雷都有些意外,愣了一下,不禁問道:“咦,你怎來得這麼快?”
陳燁低垂著頭,答道:“老爺領兵救援,命屬下留心府中事物,因此夫人……夫人的事,還有老爺和衡老爺一同回府,屬下也都很快知曉。因此屬下料到老爺會召見,便早早從衡老爺那邊趕來候著。”
“老爺節哀。”陳燁輕聲道。
柳嶽雷搖了搖頭,彷彿是將雜緒丟擲腦後,問道:“柳衡他們怎麼樣?”
陳燁反應過來,答道:“衡老爺的傷很嚴重,雖然脫離生命危險了,但還在昏迷。此次衡老爺帶出去的四百多人,幾乎全軍覆沒,要不是他提前派人出來求救,可能損失更加慘重。”
柳嶽雷皺著眉頭說:“以我們後來接觸到的那些人,他們人並不算多,就算他們有那種箭弩武器,在這麼密的叢林裡效果也有限,不應該能重創柳衡他們。應該是他們先遇到了第三方的攻擊,才被雲州的人鑽了空子。”
陳燁點點頭,道:“老爺所料不錯,倖存的幾個人都說,他們首先在北荒原中遭到了蠻猿的襲擊,才被迫往外圍退卻,卻又遭到了雲州那群人的伏擊。多虧老爺當機立斷,帶兵支援,才挽回敗局。”
柳嶽雷卻依然悶悶不樂:“我當時生怕雲州的人逃掉一兩個,帶著隊伍繞了一個圈把他們包圍起來,才多耗了些時間,也苦了柳衡他們,損失如此慘重。我們抓回來的那幾個人,審得怎麼樣了?”
“他們還沒鬆口,雖然今日敵人全軍覆沒,但暫時還不知道雲州在北荒原中還有沒有殘餘的勢力。”
柳嶽雷道:“不管怎麼樣,今日的事都瞞不過雲州。就算雲州在北荒原的勢力被我們連根拔起,無人生還,衛焯奚那老傢伙也會很快注意到和北荒原失去了聯絡。單以柳家的力量,還不能和雲州抗衡。”
陳燁心中一凜,還是開口問道:“老爺是想……”
“不錯。這一步規劃夠久了,現在時機正合適。你有什麼建議麼?”
陳燁沉默了片刻,暗暗吸了口氣,才道:“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最好選擇正與雲州開戰的三方之一。我的建議是奔海城,因為相比另外兩方,與朔州距離更近,交涉更方便。另外奔海城富饒,實力雄厚,成紀王為人正直可靠,若成功結盟了,會是一個可靠有力的幫手,而且重創了奔海城軍隊,據說還殺了蕭牧義子,因此他們的衝突最為直接。”
柳嶽雷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但最關鍵的問題陳燁沒提到,他自己也心下了然,只是因為某種原因,兩人都不願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