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沒有什麼話要交代?”
江渙短而輕地笑了一下,長睫隨之顫了顫。他看到了站在蘇羨身後的霜藜和夜九,語氣同談論天氣和食物無異。
“對他們沒有,雲隱知道如何安排。”他緩緩道,語氣輕鬆,“其實也是好事,至少對他們來說意味著獲得自由。”
“要和夫人說的……”
他的視線落回蘇羨臉上,帶著笑把聲音放得更輕。
“夫人可否離我再近些?”
霜藜咬牙忍著情緒,識趣地拽著夜九往外走。
蘇羨感覺手中的瓷瓶就要被她不斷加重的力氣捏碎,臉上卻掛著和江渙差不多的笑容:“這麼神秘?”
她傾身,把耳朵向著江渙的方向湊了湊,一點帶著涼意的柔軟輕覆在頰側,像是一片雪花飄落。
蘇羨驚訝地轉頭,那片雪花便一路擦過臉頰,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其實我沒有什麼要說。”
江渙的頭微垂,擱在蘇羨的頸窩,聲音很輕。
“之前一直在想,不知什麼時候夫人才會對我多在意一點。現在覺得,你能這般隨性自由再好不過了,不會被任何人絆住腳步,包括我。”
“不過還是覺得有些遺憾,”他頓了頓,吐出一聲輕嘆,“我早該做些什麼,或許不至於到現在這地步,也不必只能沒用地說讓你忘了我。”
他的聲音就像寒日裡張口時噴出的一團白氣,脆弱得不用風吹就會飛快消散,卻能把蘇羨的情緒都堵在心口。
她把江渙的腦袋從肩上推起來,淡聲道:“看起來你不大怕死。”
江渙又輕笑一聲,緩緩搖頭,模樣實在淡然。
身後的火堆逐漸燒成灰燼,蘇羨努力維持的平靜卻又莫名作了燃料,在心頭點起一把火來。
她扯過江渙的手,瓷瓶砸落在他的手心。
“那我要是給你吃一劑毒藥,你敢不敢吃?”
江渙溼漉漉的眼睛安靜地望著她:“夫人若想看,自然是敢吃的。”
他低頭去開瓶塞,動作又被蘇羨兇巴巴地制止。
“你也不問問為什麼!”
蘇羨不滿地嘟噥,伸手去奪瓷瓶。
“之前我不過是帶傷教訓幾個流氓,你還教訓我不愛惜身體,你倒好,連命都不當一回事!怎麼還好意思說我?”
“夫人莫生氣,我與你開玩笑的。”江渙任由瓷瓶回到蘇羨手裡,緩了幾口氣道,“我聽到了你與霜藜說的內容,我想試一試。”
他的坦然成了紮在蘇羨眼中的一根刺,眼球應激式的分泌出一層霧濛濛的淚液來。
蘇羨摩挲著瓷瓶不敢鬆手:“可它有毒,我把你毒死怎麼辦?”
“不會的。”
江渙想要抬手去幫她擦去淚水,手只抬到一半便沒了力氣。
“你看,”他笑著說,“能毒死我的毒已經在我身體裡了,你手裡的只會是目前唯一可能救下我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