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掌運足內力,一招黑虎掏心,腳下施展開踏雪尋梅的輕功,身形變換極快,慧生驚訝的哼了一聲,看他年紀輕輕,輕功卻不一般,避過掌鋒,雙手一抖,一下子扣住夏青鋒的雙臂,正是少林的擒拿手。
夏青鋒心底一驚,連忙震動雙臂,一個老猿獻桃,雙掌從慧生鐵鉗一般的手下掙脫,只取他的下頜,肘部用力,猶似老僧撞鐘,攜帶千鈞之力,撞向他的胸口。
“好功夫!”慧生高讚一聲,人已騰空,從夏青鋒頭頂翻過,一掌打向他的後背。
夏青鋒知道他內力深厚,所使招數和先前完顏恭類似,但卻有天壤之別,慧生每一招都渾厚有力,攻防嚴密,他只得硬著頭皮,頂上一掌。
二人蘊含強大內力的雙掌碰在一起,轟的一下子,各自手臂一軟,接連退後五六步。
“閣下年輕有為,輕功內力都不錯,敢問是何人門下?”慧生問道。
“大師,不要被他三腳貓的武功嚇唬住,務必救我,日後老夫一定前往答謝,在家叔面前,替大師美言。”周慧良已經嚇得不輕,看慧生對夏青鋒禮敬有加,十分不滿,連忙說道。
慧生厭惡的瞧了他一眼,說道:“佛家只度有緣之人,施主,請再接我一招。”
言畢雙掌一揮,似電閃雷鳴一般就打了過來,身形動作之快,無暇分辨。
夏青鋒不敢大意,飛身閃避,雙腳連連踢出,但慧生身形更快,如影隨形,一記鷹爪功,一下子劃過夏青鋒的手背,他感覺到手背上立刻火辣辣的一股疼痛。
慧生為了避開他的連環腳,翻身躍出門外,朗聲說道:“閣下年輕,修為高深,日後一定是成就一番大事業,貧僧甘拜下風,就此別過!“
言畢,身形一躍,像一隻碩大的蒼鷺,飛上屋頂,一下子消失在視野中。
“大師,大師救我!”周慧良見狀,高聲呼救,可惜,慧生頭也沒回。
“老東西,你不是說萬無一失的嗎,現在還不是和老孃一樣,告訴你,張榮面前,你想把所有的惡事都推到老孃身上,是不可能的,老孃就是死了,也要拉著你一起。”陳採娟氣憤的說道。
周慧良唉聲嘆氣的說道:“都是你這個惡婆娘胡作非為,連累了老夫。”
“屁話,老孃都是受了你的指派,才會幹下這許多惡事。”陳採娟反駁道。
“老夫的官聲名節都被你這個惡婆娘毀了,悔不該當初啊!”周慧良氣得掄起手臂,一記響亮的巴掌打在陳採娟的臉頰之上,再衝上前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你想殺人滅口,辦不到!”陳採娟面目猙獰,氣得雙手亂抓,有、立刻在周慧良的臉上,抓出了許多血印來。
周慧良急於要置陳採娟於死地,下了死手,陳採娟臉色漸漸發紫。
夏青鋒見狀,上前一腳,踢在周慧良的腰間,將他踢倒在地,這一腳不輕,周慧良好不容易才喘上一口氣,隨即大口的鮮血吐了出來。
陳採娟緩過氣來,一下子撲到他的身上,雙手掐住了周慧良的脖子,咬牙切齒的說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老孃掐死你!”
“下面數千難民不會答應讓你們痛痛快快的死!”林語葇說道:“讓你們接受難民的嚴懲,才是對得起你們這些年做下的惡事,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二人面如死灰,癱坐在地上。
這時,衝上來幾個轉運司的親兵,夏青鋒一揮手,讓他們將周慧良和陳採娟架了出去。
張榮在天香樓的院子裡擺了一張條桌,權且當作公案,邊上親兵一個個精神抖擻,而越來越多的難民湧了過來,大家交頭接耳,議論著這件事情,聽說天香樓被查抄,周慧良和陳採娟被拿下,一個個高興的眉飛色舞,對張榮感恩戴德。
當親兵架著軟如爛泥的周慧良陳採娟來到院子,眾人高聲喝彩起來,甚至有些難民忍俊不住,撿起地上的石子垃圾等物,砸向二人,片刻之間,二人已是披頭散髮,頭破血流,狼狽不堪。
張榮故弄玄虛的朝夏青鋒拱手施禮道:“下官交城轉運使張榮見過二位上差,不知二位上差在交城辦案,未能盡力協調,請恕在下慢待之過。”
夏青鋒一揮手,同時也向四下圍觀的群眾和聚集而來的難民說道:“周慧良假借皇莊名義,在交城胡作非為,荼毒生靈,玷汙官家名聲,實在是可惡至極,在下受上命差遣,前來查辦,安撫民生,並維護官家尊嚴,原本並沒有想驚動交城地方官員的想法。”
他這樣講,有意讓大家知道,這件事情與張榮無關,為他開脫,防止日後別有用心之人,拿此事為難張榮,張榮微微一笑,說道:“下官今日剛好在附近演練人馬,聽聞天香樓有亂民騷動,故而前來,沒想到是上差辦案,便前來聽命,若有差遣,儘管吩咐。”
“既然如此,交城知縣周慧良貪腐禍亂一案,便交由張大人審理,我二人只需拿回相關卷宗,回京覆命便是。”夏青鋒說道。
張榮鄙夷的瞧著周慧良,說道:“俗話說得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在交城作惡多端,終究伏法,接受大宋律例的懲治!”
“張大人,我們冤枉啊!”四周的難民聞言,頓時淚如雨下,紛紛跪倒在地,哀泣一片。
“鄉親們請暫且莫要悲傷,本官今天既然受命審理周慧良,就一定秉公執法,大家有冤說冤,有仇報仇,本官一定為爾等做主!”張榮看到這些難民,動情的說道。
一名老者腳步蹣跚的走上前來,用手中柺杖狠狠的戳中了周慧良的臉上,立刻鮮血直流,老者哽咽的說道:“周慧良,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可還認識我,我被你巧言令色,投資皇莊,結果是傾家蕩產,妻子和女兒都被你逼死,就連我投身道觀,你都不放過我,還派人屢屢要下毒手暗殺與我,總算是蒼天有眼,你也有這個下場!”
兩名軍士將老者扶下,替他記錄冤情,而四周的難民,都將狀紙遞了過來,一時間,就堆滿了張榮的面前。
“周慧良你這個老匹夫,還我女兒命來!”一名老婆婆滿臉淚水的衝了過來,一把打在周慧良的臉上,朝他狠狠的吹了一口吐沫,轉頭看到陳採娟,一把抓了過去,立刻在她的臉上抓出了幾道血痕,指著二人說道:“你們這對狗男女,利用皇莊,騙了我的家財,竟然還將我女兒抓來天香樓,我女兒性情剛烈,堅決不從,竟然被這對畜生給逼死了,從樓上跳了下來,今日我要活活剮了你們這對狗男女!”
老婆婆說完,衝了過來,張口咬住了陳採娟的胳膊,痛得她歇斯底里的慘叫起來,扭曲變形的臉上,痛得眼淚亂飛,又有幾名婦女衝了上來,對陳採娟一頓拳腳,把她打得滿臉開花,衣衫不整。
人群激動起來,大家都恨不得衝上前去,對二人暴揍一頓,傾瀉這些年來積壓在心中的憤恨和冤屈,場面一度失控,張榮無奈,一拍桌子,兵士們立刻上前,隔開人群,維護住秩序。
“茲事體大,冤情眾多,張榮立即著手派人押送周慧良前去大理寺,接受有司衙門的審判!”張榮說道。
“不能饒了這個惡賊,張大人!”
“張大人啊,千萬不要放虎歸山,饒過這個禽獸!”
“張大人一定要替我們伸冤啊!”四下的難民聞言,義憤填膺的呼叫道,甚至痛苦的哀嚎起來,希望張榮能夠替他們伸張正義。
夏青鋒伸手便要上前,林語葇一把按住他,搖了搖頭,微笑不語。
“張榮,你奈何不了我,周某回到東京,自有有司衙門審理,不過,你也逃不過御史臺御史的彈劾!”周慧良見狀,得意起來,張狂的說道:“周某再不濟,也是為了官家打理皇莊,再賤,也是官家的奴僕,你奈我何?”
張榮無奈的搖搖頭,吩咐軍士將周慧良捆綁好,黯然說道:“你作惡多端,依照本官的性格,恨不得一刀砍了你,可惜朝廷有法度,我必須將你押送回京,接受有司衙門的審判。”
幾名軍士提溜起周慧良,向後院走去。
“老鬼,回到京城,一定找到郡王,讓他救我!”陳採娟見狀,立時雙眼放光,聲嘶力竭的吼道。
夏青鋒有些不解的看向張榮,張榮卻一臉正氣的朝著難民們揮手說道:“大家把狀紙都遞上來,交給本官,待本官整理好之後,一併移交有司衙門,懲治周慧良這個禽獸。”
“你這個不中用的老東西,今天怎麼對待老孃的,來日,老孃讓你加倍償還回來!”陳採娟惡狠狠的說道:“只要老鬼到了京城,郡王,乃至官家一定會出面平復此事,傷害官家顏面的事情,豈容你等這般胡亂張揚。”
軍士們將天香樓庫房裡面的金銀,成箱成筐的抬了出來,引起了一陣陣的驚訝之聲。
“這些都是老孃的錢財,你們不許隨便亂動!”陳採娟嚎叫道。
張榮一拍桌子,高聲說道:“這些都是難民們的血汗錢,被你和周慧良不擇手段的奪取,今天本官秉公執法,將這些髒銀全部發還給大家!”
“不行,這些都是老孃的錢財,張榮,你敢隨便亂動,等郡王救了老孃,我讓你不得好死!”陳採娟歇斯底里的嚷道。
張榮並不生氣,微微一笑。
這時兩個軍士慌慌張張的衝了上來,高聲說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我等奉命押送周慧良,不想一個不留心,被他掙脫開來,竟然從樓上跳了下來,畏罪自殺了!”
張榮一跺腳,惋惜的說道:“這便如何是好,我該如何向上面交代!”
四周的難民們聞言歡呼起來,紛咐說道:“這個惡賊終於得到報應了!”
陳採娟聞言,頓時癱倒在地,如同爛泥一般,沒有了任何生氣。
一名軍士走到林語葇身邊,低聲說道:“張大人早就安排好了,豈容周慧良回到東京,早被我們在後面一頓亂棍,取了他的小命。”
“周慧良為官不正,橫徵暴斂,禍害鄉民,勾結敵國,出賣社稷,天地不容,今天既然伏誅,但我大宋國土,神聖莊嚴,絕不埋通敵賣國之徒,軍士,你們下去,將他火化之後,將他骨灰送到澶淵,盡數散入水中,免得玷汙了大宋的國土!”張榮話剛講完,邊上的難民們便歡呼起來。
“大宋國土,不埋賣國通敵之人,張大人英明!”
“這種壞人,就該死無葬身之地!”
“大宋土地,不能讓這種惡臭之人玷汙了!”
難民們面露喜色,交頭接耳互相傳遞著,周慧良的結局真是大快人心。
陳採娟緩緩地有了一點氣息,惶恐的看著這些歡欣雀躍的人們,臉色如灰,低聲哀求道:“大人,小女子只求一死,請速速將我正法。”
張榮一拍桌子,喝道:“軍士們,天香樓這些打手,助紂為虐,禍害百姓,將他們一併拿下,流放三千里至昌化軍儋州,不遇大赦不準歸還!”
那些平時張牙舞爪的打手們頓時一個個軟如泥巴,倒在地上,哀嚎一片,有人哀求道:“大人,那裡海島之上,瘴疫橫行,蛇蟲遍地,我等前去,定是生不如死啊,請求大人放過我們!”
張榮鄙夷的說道:“昔日作惡之時,你們可曾想到善惡終有報應,今日之果,都是你們昔日作惡之因。”
陳採娟見狀,突然躍起身,朝著廊柱一頭撞去,被邊上的一名軍士看見,一把揪住了她的頭髮,往後用力一摔,將她狠狠的摜倒在地,一腳踩在她的臉蛋之上,憤恨的說道:“看你昔日多猖狂,就該知道今日有多狼狽!”
陳採娟發瘋似的用雙手拍打著地面,嘴裡含混不清的咒罵著什麼,引起邊上難民們的一陣鬨笑。
幾位年紀稍長一些的老者走上前來,恭恭敬敬的說道:“幾位大人,這個惡婦雙手沾滿了我們交城人鮮血,被她逼死的姑娘不下百人,求不要輕易饒過她,否則天理難容,民心不平!”
張榮說道:“朝廷自有律法,再者這裡還有兩位上差,在下不敢輕易處置,不如行文大理寺,等待批覆後再做處理,既然她罪大惡極,下官一定建議有司衙門,判她凌遲或者梟首,以洩民憤。”
一位老者掏出一把小刀,咬牙切齒的說道:“這把小刀日日夜夜隨身攜帶,每日每夜必定要到天香樓遊走幾遍,希望有機會親手殺了這個惡婦,為死去的親人的報仇,我想,和老朽一樣,懷揣利刃,想要手刃惡婦的人,不在少數,大人今天若是輕易放過這個十惡不赦的惡婦,恐怕民憤難平,天理不公!”
老者剛說完,立時又有近百位難民走上前來,俱掏出隨身攜帶的刀具,齊聲說道:“我等日日夜夜都盼著能手刃惡婦,為親人報仇!”
張榮面帶難色,朝夏青鋒望過來,說道:“你等冤情,本官知曉,只是今日有上差在此,況且大宋自有律法,對待作奸犯科的惡徒,自然有律法的懲治!“
難民們齊齊跪下,一位老者高聲說道:“這個惡婦所犯之罪,罄竹難書,害人性命,不下數百,我們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方能洩心頭之恨,今天大人既然為難,我等請求,容我等一人割其身上一片肉,拿回去祭奠親人,待官府懲治這個惡婦之人,將其屍骨扔進城西的大糞坑中,讓她遺臭萬年!”
陳採娟聞言,嚇得渾身顫抖,聲嘶力竭的哀求道:“大人,不可答應了這般亂民,就請大人給小女子一個痛快的死法!”
一眾難民齊齊而立,手握利刃,雙目噴火,咬牙切齒的盯著陳採娟。
陳採娟失望至極,瘋狂的哀求張榮,生怕張榮答應難民,讓自己承受千刀萬剮的痛苦,和沉沒糞坑的結局。
林語葇也十分惋惜,畢竟她是一個女子,不應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眾人千刀萬剮,那是何其的痛苦,低聲在夏青鋒耳邊說道:“不如給她一刀痛快的。”
張榮加以沉思,但目光掃過邊上的一名親兵,那親兵會意,朝著難民們輕輕的招招手,高聲說道:“我家大人審案,一貫秉承律法,豈容爾等亂民胡亂主張!”
難民們立刻心神領會,蜂擁而上,猶如屠宰肥豬一般,只見一片血光中,伴隨著陳採娟聲嘶力竭的痛苦喊叫,漸漸的,她喊叫聲漸弱,直至沒了聲息。
林語葇身子顫抖,不忍直視,夏青鋒也顧不得大庭廣眾之下男女之別,一把將她擁進懷中,手心輕輕的安撫她的後背。
“大膽亂民,竟然如此胡作非為!”張榮憤怒的叫道。
“大人,民怨沸騰,恐難以控制,不如遂了難民,了卻民憤!”邊上的親兵說道。
張榮無奈的擺擺手,說道:“也罷,只能這樣了。”
片刻之後,現場一片狼藉,血流滿地,有人找來一些破布,將陳採娟的屍體隨便一裹,爭先恐後的抬了出去,要扔到糞坑之中。
“你等跟隨而去,做個見證,就說民憤極大,民意難違,官兵無法控制局面,只能如此了。”張榮吩咐軍士前去,轉頭看到林語葇撲在夏青鋒的懷中,大概猜到了什麼,微微笑道:“沒想到這些難民膽大包天,胡作非為,驚嚇了姑娘。”
林語葇知道這些事情都是張榮一手安排,心中不滿,從夏青鋒懷中掙脫,陰沉著臉,不理睬他。
夏青鋒歉意的說道:“大人莫要生氣。”
張榮高聲宣佈道:“這天香樓被周慧良陳採娟用來欺壓百姓,藏汙納垢,玷汙了我交城的風氣,有違禮儀,今天本官替交城百姓做一回主,莫不如一把火燒了這萬惡之地,以絕後患。”
四下鄉民們聞言,無不歡欣鼓舞,擊掌跺足,交城人終於可以過上太平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