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一眼,這回輪到張伯端和石泰吃驚了,張伯端一把拉起他,問道:“你是何人弟子?”
石泰一步跨前,一把搭住他的肩頭,厲聲問道:“家師的名諱你是如何知道的?”
“在下乃鐵劍派門下杜元極的弟子,至於張真人的名諱,在下也是聽吳不為前輩所講。”夏青鋒說完,張伯端喜形於色,拉起他,高興的說道:“多少年了,終於見到鐵劍派的傳人,自歐陽彝尊隱姓埋名,一直以來,都以為鐵劍派人才凋零,已經泯滅於江湖,沒想到,沒想到,貧道還能見到鐵劍派的傳人。”
夏青鋒便將杜元極託楊么尋找記名弟子,楊么如何傳青釭劍給自己的經過,詳詳細細的給張真人說了,末了,委屈的說道:“在下終於找到與鐵劍派有關聯的人了,否則,似我這般,一直都不清楚鐵劍派的來龍去脈,渾渾噩噩,一點沒有歸宿,感到十分的委屈。”
張伯端也是意外,動情的說道:“我入師門之時,歐陽彝尊受不了同門的排擠,早已經離開了,自創一派,很可惜,我與他雖然同門,卻陰差陽錯,一直在江湖的風波中各自掙扎,大浪淘沙,無法謀面,真是一生之憾哪。”
石泰搬來兩塊石頭,讓二人坐下,張伯端一擺拂塵,說道:“聽聞有年輕少俠巧計剷除貪官周慧良,惡婦陳採娟,貧道心中高興,想當今天下,混沌一片,能夠胸懷俠義,抱打不平的少年俠者,少之又少,貧道就想結識一下少俠,如有可能,傳一點自己的武功心得,以慰仰慕,真是老君保佑,竟是鐵劍派後人,大快吾心,大慰吾心!”
他一把抓著夏青鋒的手腕,試探著脈絡,眉頭一皺,問道:“你內功深厚,氣象萬千,這些和你年齡以及鐵劍派的內功心法都不符。”
歐陽彝尊原本就是道教出來的,並且和張真人是同門,儘管歐陽彝尊後然領悟了十全武功秘籍,但初始的武功心法離不了道教的基礎,其中曲直,自然相通,夏青鋒便把自己生飲大蛇之血的經過如實向張真人稟告,張真人聽完,手撫下頜鬍鬚,仰天大笑,說道:“蒼天不負鐵劍派,不負歐陽啊!”
他轉身盤腿坐下,拂塵一指面前,示意夏青鋒也盤腿坐下,問道:“作為鐵劍派的傳人,你將要承受的委屈才剛剛開始,貧道問你,你承杜元極的衣缽,作為鐵劍派的門人,後悔嗎?”
夏青鋒毫不猶豫的搖頭說道:“晚輩初涉江湖,不懂江湖,對門派之間的恩恩怨怨也不想去深究,但是杜老前輩俠義胸懷,為江山社稷,忍辱負重,晚輩景仰不已,能作為他的弟子,和他一樣,成為鐵劍門人,晚輩將義無反顧,一生無憾。”
張伯端見了,捻鬚微笑,輕輕的點了點頭,臉上霞光燦爛,雙手發力,一招抓起夏青鋒的雙腕,十指用力,猶如鐵鉗一般鎖住了雙手的靈道通裡神門諸穴,咔咔聲響,似乎將他雙腕折斷,痛得夏青鋒齜牙咧嘴的,無法忍受,劇痛過後,一股熱氣,透過雙臂上湧,經少海,到青靈,達極泉。
張伯端雙目微閉,雙掌一收,化掌為指,一指點在天突,一指玉堂,猛然發力,一股強勁打在夏青鋒的中庭和巨闕二穴,由於內力過強,夏青鋒一時抵抗不住,身子不禁向後傾倒。
張伯端雙掌散開,一掌托起夏青鋒的將要後傾的身子,沿著他的雙臂用力,將他雙臂托起,同時用力,一進一退之間,將夏青鋒就地轉了一個身,雙掌齊齊用力,拍在了身柱和靈臺二穴。
漸漸的,夏青鋒頭頂微微升騰起一股熱氣,並且熱氣越來越濃密,形成了一股氣旋,不一會就將二人包圍之中,石泰雖在附近,已經看不到他們了,他慢慢的跪倒在地,雙目清淚長流。
氣旋轉動越來越快,大約一炷香過後,突然一聲轟鳴,霞光一閃,四下崩離。
張伯端面如金紙,慈祥的端坐在那裡,夏青鋒雙眼緊閉,似乎已經熟睡一般。
“師尊,您何必如此。”石泰強忍心頭的悲痛,淚水潸然而下。
張伯端輕輕的替他拭去淚花,和藹的說道:“五道輪迴,天命所歸,有道是魂魄聚合,精神不滅,貧道能為中原武林再續上精華,讓中原武林激濁揚清,奮發有為,已感欣慰。”
石泰將頭埋在張真人的雙膝之間,搖頭說道:“師尊,我們將向何處去?”
“貧道自知將不久羽化,你承貧道衣缽,護我回桐柏宮,江湖路遠,唯有正道才是滄桑。”然後一指夏青鋒說道:“此事已過,待他醒後,不得再提,當年貧道對不起鐵劍派,今日終於可以成就鐵劍派,便已無憾。”
“弟子一定謹遵師父教誨,絕不提今日之事。”
“貧道休息片刻,你先回三清觀整理一下,即日便要回臨海去。”說罷,雙手平放,盤腿打坐,吐故納新,雙目微微閉上。
看來,張真人還是擔心石泰,怕他神情流露,讓夏青鋒察覺,還是藉口將他支開了。
良久良久,夏青鋒睜開眼,只見陽光下,斑駁的樹影打在張真人的身上,他面朝山崖,背對著自己,聽到了動靜,低聲問道:“你醒了?”
夏青鋒有些困惑的看了看張真人,又上上下下看了看幾遍自己全身,感覺雙臂好像不是自己的一部分了,問道:“祖師叔,晚輩怎會如此睡去,委實大不敬。”
張伯端微微笑笑,用拂塵掃掃身邊的岩石,一指遠山,說道:“江湖漫漫,世事無常,看一片山川霞光,悟一生精彩歲月,青鋒,不妨過來,陪我一起欣賞。”
夏青鋒便在他的身邊坐下,放眼望去,林海茫茫,群山逶迤,霞光燦爛,一片萬丈景象,不禁深吸一口氣,這些日子所有壓抑在心頭的煩瑣,一下子盪滌全無。
張伯端說道:“天地混沌,上乾下坤,教雖分三,道乃歸一,人身難得,光陰易遷,罔測修短,安逃業報。”
“弟子愚鈍,還請真人示下。”
張伯端微微一笑,說道:“禍福無門,惟人自招,善惡之報,如影隨形,昔日貧道對鐵劍派的有所虧欠,沒想到今日你我能夠相遇,天道輪迴,無人能逃。你初入江湖,躊躇滿志,見山是山,看水是水,等你在江湖中沉淪波折之後,你才知道,山已經不是山,水亦不是水。”
夏青鋒心中不服,一指眼前的景色,固執的問道:“真人修為早已超出化外,那您看到的是什麼?”
張伯端依舊笑道:“貧道眼裡,山還是山,水亦即是是水,只不過,此山非彼山,此水融萬物!”
夏青鋒一時不解,也不語。
張伯端收回目光,放下拂塵,語重心長的說道:“其實中原武林對歐陽彝尊以及鐵劍派,都是一個極大的誤解,當年歐陽彝尊投入道教,是有投機取巧的心思,但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他也看清楚了,天下一統,才是百姓的福祉,便放下了當初的執念,潛心習武,終得一身高深武功,放眼江湖,無人能敵。其時,張詠師叔掌教,一切事務都交給了他的大弟子傅霖,傅霖這人,天資一般,武功一般,修行一般,但謀述高人一等,他知道隨著歐陽彝尊得崛起,對他以後傳承衣缽,成為掌門,將是一個隱患,便處心積慮的鼓動張掌教,逼迫歐陽彝尊交出武功秘籍和青釭劍,讓張詠成為天下武功第一,方能鞏固本教根基,弘揚道法,讓本教成為天下第一門派。”
夏青鋒對鐵劍派的瞭解,也只是聽楊么所言,似乎江湖中人,對歐陽彝尊乃至鐵劍派,多少都是一些貶義,甚至楊么為了照顧自己的心理感受,有意隱瞞了不少,而自己對鐵劍派,最大的景仰,便是對杜元極大義從戎,捨身為國的精神膜拜,至於其它的江湖恩恩怨怨,他真的懶得去理解,今日聽張真人言下之意,竟然另有隱情。
“那個時候,大家都以為當年花蕊夫人從宮中帶出的武功秘籍,就藏在青釭劍上,武林中覬覦青釭劍的大有人在,可是,你知道哪個門派最處心積慮要得到青釭劍嗎?”張伯端問道。
“晚輩聽聞,崑崙派處心積慮要奪得祖師爺手中的青釭劍,這樣他們便可以藉著秘籍,修得上乘武功,異軍突起,挑戰中原武林,成為天下第一門派。”
張伯端搖搖頭,說道:“崑崙派只配給歐陽師兄提鞋,使出美人計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可惜,歷朝歷代,多少英雄人物,都難逃美人心計,其實,真正想要奪取青釭劍的另有其人。”
夏青鋒聞言大吃一驚,不禁轉過頭看著張伯端。
“本教的傅霖就是其中一位,他身為那一輩的大師兄,平時處事欺上瞞下,拉幫結派,排除異己,實屬心胸狹窄之人,而張詠掌門,同樣如此,在教中大行其事,師徒二人將本教搞得烏煙瘴氣,氣得家師四海雲遊,不理教中事務,吳不為師叔裝瘋賣傻,與一幫乞丐為伍,以酒度日,歐陽師兄武功漸長,成為本教第一高手,自然就讓傅霖等人寢食難安,他們想方設法鼓動掌教,逼迫歐陽彝尊交出青釭劍,同時,在教中暗暗散佈謠言,說他是為了重建西蜀,才投入道教門下,勾結西夏,妄圖復國,詆譭歐陽彝尊聲譽,孤立歐陽彝尊,使得歐陽彝尊在教中舉步維艱。”
夏青鋒沒想到,在利益面前,對歐陽祖師下黑手的竟然是自己人,而且是無處不在的圍剿,禁不住不滿的說道:“本教既然如此下作行為,歐陽祖師何必受此窩囊氣。”一言既出,又感覺不妥,歉意的說道:“晚輩隨口一說,請祖師叔諒解。”
張伯端擺擺手,說道:“歐陽師兄是聰明之人,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奈何他一心忠於本教,想著如何改變掌教和傅霖的為人舉止,讓本教發揚光大,所以,就一直忍讓,以至於傅霖他們更加得寸進尺,步步緊逼。少林派自視是中原武林的泰斗,對青釭劍既然也不敢掉以輕心,當時宗印大師為方丈,智睿是羅漢堂首座,他擔心歐陽彝尊一旦走出江湖,勢必會對少林這個天下第一門派形成威脅,就瞞著方丈大師,派了達摩院武功最高的圓智大和尚喬裝成屠夫,在華山一帶遊走,伺機竊取青釭劍,可惜幾次與歐陽彝尊的交手之後,圓智都敗給了歐陽彝尊,他無臉回少林,索性就破罐子破摔,行事胡作非為起來,智睿無奈之下,就以這個師弟不守佛門清規,破了六戒,將他逐出師門,而圓智因此便與歐陽結下深仇,從此之後,但凡聽聞鐵劍派之事,他都橫加插手,對歐陽彝尊的傳人趕盡殺絕。”
夏青鋒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圓智和尚幾次三番與杜元極作對,根源在這裡,說道:“這個圓智和尚著實可惡,他幾次破壞家師的計劃,打傷家師,有朝一日,我一定手刃此賊,替祖師和家師報仇。”
張伯端搖搖頭,說道:“圓智在少林輩分極高,羅漢堂六大弟子,有兩個是他的弟子,你日後遇到少林的人,此話可不能輕易出口,以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切記切記。”
“弟子謹記祖師叔教誨,只是此仇不報,晚輩心中氣憤難平。”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能忍也得忍,除非像你祖師爺一樣,擁有縱橫江湖,橫掃一切的能力,否則,這個江湖,就會讓你身敗名裂,可惜,當年歐陽師兄太過年青,看不透人心,小瞧了江湖。”
夏青鋒緊張握緊雙拳,這才想起,適才上山之時忘記取青釭劍了,若是自己上山之時,帶著青釭劍,或許就少了一些麻煩,抬頭望去,張伯端雙目微閉,面向群山,一臉的平靜,似乎適才的那些江湖往事,在他的心底裡,波瀾不驚。
“當時歐陽彝尊也不知道武功秘籍在哪裡,但他知道,青釭劍絕不是普通之物,在傅霖等人的幾次三番的逼迫之下,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當今天下,宋遼對抗,可惜大宋軍備鬆弛,在和契丹人西夏人的交鋒中,屢次敗北,山河破碎,國土淪喪,他想既然青釭劍在自己手上,秘籍肯定就和青釭劍有關,按照江湖傳言,秘籍是彙集了天下各門各派武功之精華,那不妨召集天下武林人士,彙集一起,將青釭劍中的秘密公佈與眾,讓各門各派共同研習,為中原武林培養更多的高手,讓這些人投身軍營,邊疆殺敵,這樣才能使得朝廷軍隊強盛,威震八方,邊疆穩定,百姓才能安居樂業。”張伯端說道:“於是他就和傅霖等人講好,以掌教張詠之名,遍邀天下英雄,在泰山頂上舉行武林大會,解密青釭劍中所藏武功秘籍。”
夏青鋒沒想到,和江湖傳言不同,歐陽彝尊竟然不是為了自己的復國之計,而是為了天下蒼生而謀劃,這等胸懷,何以寬闊,擔心的問道:“傅霖依仗著掌教的聲譽,何以能聽命於歐陽彝尊?”
“傅霖為了能夠得到秘籍,十分配合,並且還和少林羅漢堂的智睿大師聯合,共同向武林發出英雄帖,邀請各門各派,同上泰山,見證青釭劍,解密其中的秘籍。”
夏青鋒接著張伯端的話說道:“這可是武林盛會,功在社稷,利在萬民,幾位前輩俠義胸懷,值得晚輩景仰。”
張伯端苦澀的搖搖頭,說道:“貧道那時剛剛拜在師尊門下,聽聞此事,也十分高興,心想很快就會見到這位傳奇的師兄,該好好的向他討教一番,而師尊也感到欣慰,便讓我先去泰山,他繞道少林,順便去黃河邊上,尋訪一下吳不為師叔,兄弟倆想同時到泰山,和掌教師兄相聚,共謀振興本教,可惜,可惜啊!”
他說了兩個可惜,讓夏青鋒一下子心懸起來,急切的問道:“怎麼了?”
“那次泰山武林大會,發生的詭異之事實在是太多了,貧道經過河南道時,因為替一戶貧困人家出頭,得罪了當地官紳,被官府緝拿,關押大牢達兩年之久,吳不為師叔參與丐幫內訌,被人推下黃河,下落不明,我師尊沿著黃河尋找,歷經坎坷,不幸感染風寒,後來被程家堡的人收留治病,花去了近一年的時間,都未見好。”張伯端繼續說道:“更為詭異的是,武林大會召開前夕,原本動身前往泰山的少林方丈宗印大師,突然走火入魔,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形同殭屍,只能委託智睿大師代表少林前往。而本教掌教張詠恰巧羽化成仙,傅霖接掌本教,成為掌門,帶著大隊人馬轟轟烈烈的上了泰山。”
夏青鋒心想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奇詭之事,很難說是不是巧合,可惜時過境遷,現在恐怕難以理清頭緒。
“這次武林大會,原本只是中原武林人士參加,原本與中原武林毫無瓜葛的崑崙派,竟然不請自來,在崑崙四老的帶領下,大張旗鼓的上了泰山,大有與少林一爭高下之勢,泰山之上,一時劍拔弩張,殺氣騰騰。”張伯端停頓了很久,才繼續說道:“合該要出事,就在武林大會的前一天,泰山上突然陰雲密佈,接著狂風暴雨,下個不停,大家無法外出,只得在各自的房中休息,歐陽彝尊平素喜歡飲酒,那晚竟然喝多了酒,一時把持不住,衝進了崑崙派女弟子駱明暇的房中,欲圖不軌,結果被眾人追趕,跌落懸崖,生死不明。”
張伯端長嘆一聲,黯然的說道:“武林大會之後,師父徹底的離開了本教,吳不為師叔也不知所蹤,我心中頗多疑惑,一心想查清真相,卻被師父攔下,說此事不可為,不可為,那時,貧道才懂得吳不為師叔這不為之意了。”
“可是,楊么大哥和我講過,歐陽祖師和駱女俠之間,十分恩愛,並且歐陽祖師為了駱女俠,退隱江湖,並不如您所講這樣。”
張伯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調勻好氣息,說道:“這塊石頭一直壓在我們的心頭,師父幾次悄悄的去泰山,卻毫無所獲,直到幾年之後,歐陽彝尊突然從王屋山中走出來,性情大變,以奪魂掌和絕命劍橫掃各大門派,奪魂掌一掌過後,中招之人,全身骨骼俱碎,無一完整,絕命劍,三招之內,必定取人項上人頭,大江南北,掀起了腥風血雨,讓武林人士聞之色變,大家對他都恨得咬牙切齒,人人慾得而誅之,師父聞聽此事,心中鬱悶,竟羽化而去,貧道無奈,替師父守護真身,一直無法涉足江湖,後來聽聞,歐陽彝尊師兄突然隱退江湖,消失在天山之中。”
“祖師叔,江湖傳聞,歐陽祖師歸隱天山,是和駱女俠有關,不知是真是假。”
“真真假假已經不重要了,歐陽歸隱天山,崑崙派也大傷元氣,再也沒有與中原武林有什麼瓜葛,倒是歐陽師兄,在塞外巧遇,傳了三位傳人,一個是杜元極,為人剛正不阿,不過命運不好,很早就在江湖中消失,貧道聽你所言,原來他是胸懷一腔熱血,隱姓埋名塞外異族,報效朝廷去了,一個是書呆子左立重,不好武術好丹藥,鐵劍派的武功沒有學好,本教的金石丹藥之類的,被他發揮得淋漓盡致,號稱聖手神醫,活命閻王,可以救人一命,也可以奪人一命,全在一念之間。還有一個弟子是武舉晏同殊,血氣方剛,中了別人的暗算,一氣之下,去了契丹,做了南院大王的護國軍師,與朝廷為敵,遭至中原武林的追殺,最終在三十多年前,在道教和少林的號召下,一場屠魔大會把晏同殊逼上了絕路。”
“屠魔大會!”夏青鋒見從未聽過此事,不免心中驚訝。
“本來,貧道是極力準備阻止這場屠魔大會的,可惜,江湖中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貧道一時大意,竟錯過了阻止這場大會的時機,害了晏同殊,也成為貧道的一生的遺憾。”張伯端一臉悔恨的說道。
“這些事情,江湖上怎麼沒有什麼傳聞?”夏青鋒疑惑的問道。
“都是一幫別有用心之人精心策劃的局,不是什麼光彩之事,所以事後誰也不願提起。”張伯端說道:“一日傅霖和智睿突然找到貧道,講了很多,說晏同殊賣國投敵,將中原武林的武功絕學帶到契丹人那裡,要是契丹人都學會了這種上乘武功,中原武林且不要遭受滅頂之災,大宋面臨滅國之憂,少林和本教身為武林領袖,當召集天下英雄,共赴漠北,誅殺鐵劍派惡魔晏同殊,他們越是講得大義凜然,貧道越是感覺他們另有所圖,當年歐陽彝尊隱退之後,青釭劍和十全秘籍不知所蹤,現在就一個傳人晏同殊,那麼這個青釭劍和秘籍會不會就在他身上,他們二人真正的用意,是借天下武林,謀殺晏同殊,奪取他手中的青釭劍和武功秘籍。”
夏青鋒不敢介面,只是緊盯著張伯端看。
“貧道想用一己之力,阻擋下這個屠魔大會,希望能夠用佛法和道義勸解晏同殊,也不忍看到中原武林自相殘殺,他們二位不聽我言,氣憤離去,貧道一心急於前往漠北,救助晏同殊,就在一次煉丹中,想快些出丹,加大了丹石的藥量,結果丹爐爆炸,丹房坍塌,將貧道掩埋其中,多虧了石泰他們發現及時,將貧道救了出來,待我傷好之時,聽聞屠魔大會已經結束,晏同殊無法擺脫中原武林的逼迫,不得已舉劍自刎,青釭劍和武功秘籍再次失去了訊息。”
夏青鋒聽得義憤填膺,一掌拍在一塊石頭上,剛要開口,張伯端輕輕的擺擺手,示意他安靜,低聲說道:“莫問過往,不道來去,江湖路遠,只求一心,青鋒,你且年青,凡事還需要忍!”
便在這時,石泰飛身而來,他步法輕盈,身影輕飄,夏青鋒這才醒悟,之前比賽腳程,石泰是怕傷了自己的面子,有意謙讓,他的輕功遠遠高於自己。
“師父,掌教派人前來,邀請您前往華山議事!”石泰說道。
張伯端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說道:“你且去告訴他們,貧道已經夢到祖師金身,知道輕重,讓他們所有人放心,該講的貧道自然不會講,倒是不該講的,貧道或許早已講了。”
石泰有些擔心他,未動身,張伯端一揮手,示意他離開,石泰無奈,悄悄的側過臉去,伸手抹去眼角的淚水。
“青鋒,你且去吧,與你相遇,恐怕是歐陽師兄刻意而為之。”
“祖師叔,還是您先離開,晚輩不敢失禮。”夏青鋒說道。
張伯端和藹的說道:“青鋒,只有看著你離開,貧道心底裡才平靜一些。”
夏青鋒不再堅持,展開石泰所授輕功,向山下飛躍而去。
張伯端看著遠去的夏青鋒,露出一絲微笑,但身子卻慢慢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