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穿五零,痞野糙漢被嬌女拿捏

第480章 魂人消失

火光映得她鬢角的白髮泛著暖黃。

“新來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莫白言回頭,看見個穿藍布長衫的魂體,頷下飄著半透明的鬍鬚,手裡拄著根竹柺杖,杖頭雕著只模糊的仙鶴。

“嗯。”莫白言應了聲,注意到對方長衫的袖口磨出了破洞,露出的手腕細得像根枯柴。

“往深處走不得,”老魂體用柺杖指了指小徑盡頭,“李猜先生在那兒清修,最煩旁人打擾。”他頓了頓,渾濁的眼珠轉向莫白言,“你身上有活人的氣,還帶著殺戾,怕是要被他趕出來的。”

“李猜?”莫白言挑眉。

“活了八百年,寫了三千首詩的那個,”老魂體的聲音裡帶著些敬畏,“咱們這些魂,都是因為還有人記著,才能在這兒多待些時日。可記著你的人總會死,等最後一個人把你忘了,魂體就散了,跟著霧氣融進山裡。”他往遠處指了指,莫白言順著他的方向看去,只見幾個魂體正站在霧裡,身體像被雨水打溼的紙,漸漸變得透明,最後化作幾縷青煙,連細沙上的腳印都沒留下。

“只有李猜先生,”老魂體的聲音壓低了些,“千年來多少人讀他的詩,記著他的名,他的魂體就一直凝實著,成了這魂山裡唯一的例外。”

莫白言心裡一動。他生前雖不愛讀書,卻也聽過“李猜”這個名字。據說那是位狂放的詩人,喝醉了就往酒罈裡寫詩,死後連屍骨都沒人找得到,沒想到魂體竟困在這魂山裡。他謝過老魂體,轉身往小徑深處走,木屋裡的咳嗽聲還在繼續,灶膛裡的虛幻柴火仍在徒勞地燃燒。

越往裡走,霧氣越濃,連腳下的細沙都變得溼冷。木屋漸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奇形怪狀的岩石,有的像臥倒的巨獸,有的像伸出的手掌,表面覆蓋著一層滑膩的苔蘚,摸上去像凍住的油脂。隱約有歌聲順著風飄過來,調子很舊,帶著些江南水鄉的軟糯,卻被魂山的寒氣浸得有些發僵。

轉過一塊擋住去路的巨石,眼前豁然開朗。一汪碧色的水潭嵌在岩石中間,潭水靜得像塊凝固的玉,水面上飄著幾片灰白色的蓮葉。潭邊坐著個老者,青灰色的長衫鋪在石面上,下襬浸在水裡也不見溼。他頭上戴著頂寬簷的竹帽,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削瘦的下頜和一抹淡紫色的唇,正微微張合著哼唱那支舊歌。

莫白言放輕腳步走過去,潭水倒映出他的魂體——半透明的輪廓,穿著進魂山前的黑色短衫,袖口還沾著塊暗紅色的痕跡,那是上次和異能者打鬥時濺上的血。他忽然想起楊青山說過,魂體的模樣會隨執念變化,執念越深,就越像生前的樣子。

“老先生。”莫白言在三步外站定,聲音被霧氣濾得有些發飄。

老者沒動,手指在水面上輕輕划著,激起一圈圈細碎的漣漪,那些漣漪裡竟浮出些模糊的字跡,像是詩行,卻在成形的瞬間就碎了。

“晚輩莫白言,慕名而來。”莫白言又說了一句,這次特意放低了聲調。他看見老者握著竹杖的手緊了緊,竹杖頭的仙鶴雕刻忽然閃過一絲金光,潭水竟微微晃了晃。

“吵。”老者終於開了口,聲音像兩塊石頭在互相摩擦,“清淨地,不是給帶殺氣的人踏的。”

莫白言愣了愣,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魂體狀態下本該沒有實體,可他分明覺得掌心發燙,那些被他親手終結的性命,那些濺在身上的血,此刻竟像附骨之疽,在魂體上烙下揮之不去的印記。

“晚輩只是想請教……”

“滾。”老者猛地抬起頭,帽簷下的眼睛亮得驚人,那是雙極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卻在看向莫白言時翻湧著厭惡,“你刀上沾過多少魂靈的血?也配來問我?”他抬手用竹杖往地上一頓,石面裂開道細縫,一股寒氣順著裂縫湧出來,直逼莫白言的面門。

莫白言踉蹌著後退半步,魂體竟感到一陣刺骨的疼。他看著老者重新低下頭去,竹帽的陰影遮住了表情,只有那支舊歌還在繼續,調子卻變得尖銳起來,像在驅趕什麼髒東西。

“抱歉打擾了。”莫白言轉身離開時,聽見身後傳來竹杖敲擊水面的聲音,清脆得像碎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驅逐意味。

往回走的路上,霧氣似乎更濃了。莫白言踢著腳邊的石子,細沙順著他的腳踝流淌,竟有種失重的錯覺。他想起老者說的“殺氣”,忽然明白自己的魂體為何總是凝不實——那些被他殺死的人,他們的怨憤早就纏上了他,就算變成魂體,也甩不掉這滿身血腥。

轉過一道彎,他看見前方的空地上圍了幾個魂體。他們都低著頭,沉默地看著中間那個正在消散的魂體。那是個穿紅襖的姑娘,辮子已經散了,半邊肩膀化作了霧氣,露出的手臂上還留著塊胎記,像片小小的楓葉。她正用手指在沙上寫著什麼,字跡剛寫完就被風吹散,她便又從頭寫起,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指也開始變得透明。

“她叫阿春,”旁邊一個老嫗魂體低聲說,“生前是繡娘,三年前山洪衝了村子,她把最後塊木板推給了孩子。”老嫗的聲音裡帶著水汽,“前陣子還有人在山下唸叨她,這幾日……怕是家裡人也忘了。”

莫白言看著阿春的臉漸漸模糊,那雙原本靈動的眼睛化作兩團白霧。他忽然覺得喉嚨發緊,轉身踉蹌著跑開,直到撞在一棵魂木上才停下。樹幹是半透明的,能看見裡面流淌的魂霧,他扶著樹幹滑坐在地上,掌心按在冰冷的細沙上。

會有人記得阿春嗎?那個把生的機會讓給孩子的繡娘,或許再過十年,連那孩子也會忘了母親手臂上的楓葉胎記。那他呢?莫白言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魂體的指尖已經開始發虛,像被水浸泡過的紙。這世上記得他的人本就不多,沈如遊會不會是其中一個?

他撿起塊邊緣還算光滑的木頭,在地上慢慢划著。先畫沈如遊的眉,那人總愛皺眉,眉心有道淺淺的紋路;再畫眼睛,笑起來時眼角會有細紋,像被陽光曬過的湖面;最後畫嘴唇,抿著的時候總是顯得很嚴肅,可每次罵完他,嘴角又會偷偷往上揚。

沙地上的輪廓漸漸清晰,莫白言的手指卻開始發抖,他真的很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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