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昭站在原地,心口像是被塞進一團浸了水的棉花,悶得發疼。廢棄工廠的風捲著鐵鏽味撲在臉上,她望著莫白言顫抖的背影,突然覺得荒謬又茫然。這個不久前還被她視作仇敵的男人,記憶裡卻替她擋過致命攻擊;那個在末世裡讓她動過一絲心的蘇柏,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他的偽裝。
“好感?”她低聲嗤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骨上的舊疤,那裡還留著被機械蛛絲纏住的灼痛感,“或許吧。畢竟在那種人吃人的地方,誰遞來一塊壓縮餅乾都能讓人記很久。”可當她想到自己的記憶被他像揉廢紙一樣篡改,想到自己像提線木偶般被丟到1957年,胃裡就翻江倒海般噁心。
她猛地閉緊眼,指甲深深掐進太陽穴,心裡早已把莫白言罵了千百遍。再睜眼時,眼底只剩一片冰湖:“楊青山能隨意撕開時空漩渦,他自己去找黑鬼的本體豈不是更容易?”
莫白言緩緩轉過身,淚痕在蒼白的臉上劃出兩道清晰的痕跡,像雪地裡被踩出的腳印。他望著秦昭昭,眸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痛苦,有愧疚,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黑鬼的本體是所有時空漩渦的能量源,它不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是無數魂體在時空縫隙裡凝結成的結晶。”他抬手按住胸口,那裡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楊青山需要的不是一塊原石,是所有平行世界裡的黑鬼碎片。他要把這些碎片熔鑄成鑰匙,開啟能吞噬所有魂體的‘歸墟’。”
秦昭昭瞳孔驟縮:“吞噬魂體?”
“他想成為唯一的掌控者。”莫白言喉結滾動,聲音發顫,“我的魂體裡嵌著一塊黑鬼碎片,所以能感應到其他碎片的位置,這也是我能跟著穿越的原因。”他頓了頓,目光突然變得銳利如刀,“而你,除了找黑鬼,還有個任務。”
“什麼?”
“殺宋北。”
三個字像冰錐砸進秦昭昭的耳膜,她踉蹌著後退半步,後背撞在生鏽的鋼架上,發出“哐當”一聲悶響。“你說什麼?”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殺宋北?楊青山瘋了嗎?他要殺誰不能自己動手?”
莫白言搖了搖頭,抬手指向重新亮起的記憶鏡面。鏡面裡的光影開始扭曲,浮現出楊青山那張陰鷙的臉。“他們殺不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疲憊,“宋北很特殊,就像……天道選中的人。”
鏡面裡的畫面逐漸清晰:1957年的巷口,楊青山踩著滿地碎玻璃走來,玄色長袍掃過秦昭昭消失的時空漩渦,指尖還殘留著漩渦的黑霧。他彎腰揪住莫白言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拖拽起來——莫白言的臉蒼白如紙,唇角掛著血絲,肋骨處的傷口還在滲血,顯然剛被抽取了大量能量。
“嘖,真是副不經打的身子。”楊青山的指甲泛著青黑,粗暴地扯開莫白言的襯衫領口,露出藏在鎖骨下方的機械蜘蛛。那蜘蛛通體銀白,八條腿嵌在皮肉裡,腹部的透明囊袋裡盛滿了熒光藍的液體,像凝固的閃電。
莫白言疼得悶哼一聲,額角的冷汗順著下頜線滑落,卻死死咬著牙不肯再發出一點聲音。他的眼神裡燃著怒火,卻被楊青山死死掐住喉嚨,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能量倒是攢得不少。”楊青山用兩根手指捏住機械蜘蛛的背部,猛地向外一拔!莫白言像被抽走了脊柱般劇烈抽搐,機械蜘蛛脫離皮肉的瞬間,帶起一串血珠,他喉嚨裡溢位破碎的嗚咽,眼前陣陣發黑。
楊青山滿意地看著囊袋裡的能量,隨手將機械蜘蛛丟進腰間的儲物袋,發出“咔噠”一聲輕響。他從懷裡摸出一支金屬注射器,裡面裝著暗紅色的液體,像稀釋的血液在晃動。“喏,給你的。”他把注射器扔到莫白言身上,“修復魂體的好東西,可別浪費了。”
莫白言蜷縮在地上,手指顫抖著抓住注射器,視線模糊中,只看到楊青山居高臨下的冷笑:“好好活著給我辦事,否則秦昭昭的命……”他故意頓了頓,欣賞著莫白言驟然繃緊的身體,“你知道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