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叫你是咱麻油供銷社售貨員哩!”趙菊蘭陪笑道:“售貨員不就是要為人民服務嘛……”
一番簡單的耍笑之後,他們紛紛走出了供銷社,一邊走一邊在私下裡算好了賬,姚志民親手將藥款交給趙菊蘭。
為表敬意,趙菊蘭將裝麝香的兩個肉香囊一起送給了姚志民,算是立了一份人情。
“這個你拿回家去,萬一有啥用的話。”趙菊蘭說。
“能行能行。”姚志民也沒客氣,他也不懂這香囊有何用處,但隨手就收下了,反正能買到正宗的麝香,他心裡比什麼都高興。
“姨的病,是不是還需要牛黃呀?”趙菊蘭試著問道。
“不,牛黃我在牛市上買到了。”姚志民笑著道:“牛黃最容易獲得,就只是熊膽,麝香這種只有在野物身上才有的藥材沒辦法獲得,所以只能靠我賢弟進山去打。”
說完,微微一頓,接著又道:“對了,還差虎骨,當然,我知道這東西想弄到手不現實。”
說著,自嘲地笑了笑,然後就沒再說話。
“也確實。”趙菊蘭賠笑道:“虎骨是老虎身上的,老虎誰又敢打呢!”
就這樣,他們簡單地聊了幾句之後,就告辭了。
姚志民因為要去送貨,也沒再回去,順路開車就走了。
看著女兒一暫兒收穫了六百塊錢,範改花驚訝的眼珠子都直了,她從小到大都沒見過有人會這麼賺錢的,這錢,也太好掙了吧。
但趙菊蘭似乎早已經習慣了大把大把收錢的感覺,她將六百塊錢揣進兜裡之後,心無漣漪,臉上更是沒有綻放一絲得意的光彩,仍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咋啦?你看起來一點也不高興?”範改花好奇地問。
“沒咋啊?我高興啥?”趙菊蘭有些無語,但很快反應過來,原來母親好奇自己賺了六百塊錢為什麼不高興,就苦笑著道:
“我高興呀,我咋能不高興,可是這些錢我還沒捂熱,過不了幾天就又沒了。”
“咋啦?”範改花好奇問。
她心裡還揣著女兒和女婿給她蓋廈房的事呢,事實上,她還以為女兒和女婿給她蓋房子真沒花多少錢,而且所花的錢,也都是提前墊付出去了的,因此現實生活中女兒並不存在生存壓力,或者說壓力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面對母親的質疑,趙菊蘭感到厭煩,不假思索道:“還不是因為——”
但話剛到嘴邊就嚥了回去。
事實上,她本想說關於給她母親在老家蓋廈房的事,但欲言又止,她可不希望母親知道了又擔憂和自責,於是想了想,便改口道:
“你女婿啥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天兩頭就買這個買那個,前些天他還說要買電視呢,一臺電視七八百塊,你說,這一買電視還能剩下多少呢?唉......”
範改花鬆了口氣,只要不是關於蓋廈房的事,她就放心了。
便賠笑了笑,說道:“我還以為啥呢?只要你男人學好,不賭不胡來,買電視我從來不反對,哪怕是把飛機買回來我都支援,只要他有那本事,總之不管他買啥,這都叫過日子!你知道不知道?”
微微一頓,又笑著謙虛道:“甭看你媽我老氣,思想可開明著呢。”
“好嘛!”趙菊蘭無語輕嘆了口氣。
隨後便在心裡想,家裡現在還有一千三百多塊錢,再加上剛剛賣的六百塊錢,一共差不多就有兩千塊了。
她琢磨著,有這兩千塊,就夠結尾款了,可一暫兒花完,她心裡又不痛快,主要還是因為她對她男人沒有十足的安全感,畢竟她家窮了那麼多年,尤其是早些年,她都窮怕了,現在又要一下子把錢花完,心裡就很難受。
總之,她受不了一秒返貧的生活。
回到家,她將這兩千塊錢卷的緊緊的,用繩子纏了一圈又一圈,在心中默唸道:“這是家底,一分都不花。”
一邊在心裡想著,哪怕蓋廈房要結尾款,她也不會輕易將這些錢開啟。
未來的情況,她雖然不確定,但至少,她現在的態度堅定,哪怕她男人突然出現在她眼前,說是要給她龔許達達結蓋房的尾款,她也不同意。
時間一晃而過。
就這樣,不知不覺,她已經站在箱子前發了有半小時的呆了。
“菊蘭,你看誰敲大門哩!”遠遠,趙菊蘭聽到她母親在提醒似得喊她。
“哦?好!”趙菊蘭一邊應承,一邊檢查著將箱子鎖好,然後走出窯門。
心想,大白天誰敲門幹啥,何況她又沒關門,誰要是想來,自己走進來不就是了?
這樣想著,心裡其實也挺忐忑的。
她男人外出打獵之後,家裡就剩下些柔弱的婦孺了,她母親和她婆婆,雖然身體還硬朗著,可都六十多了,萬一來個叫花子,尤其是像上回來她家的俊俊和省娃,叫她如何是好。
對方搶劫的話,她也是束手無策。
儘管家裡來了這麼多的親戚六人,可她又何嘗不知道她們只是眼紅羨慕她家,真要是出了事,她們還不都想落井下石。
好在,她男人給她家養了看門狗,如果真要是來了搶劫的,她也不至於真的舉手無措。
這樣的一想,又急忙折回去,把她家那幾只下司犬解開繩,然後跟在它們身後,一步一步往大門口走去。
她知道大門開著,換做是正常人都會直接走進來,而一直遮遮掩掩地敲門,說明肯定不正常。
就這樣,一番操作,趙菊蘭戰戰兢兢地走出門後,卻驚訝的發現,門外居然沒人。
“奇怪!人呢?”趙菊蘭心中暗忖。
一邊“誰呀誰呀”地叫問了幾聲,還是不見有人應聲,便回去了,順手還關了大門。
“剛剛,是誰在敲門呀?”範改花好奇地問。
剛剛,她忙著在給牛餵食,拎著小二籠從牛棚裡走出來。
“不知道。”趙菊蘭說:“我出去看外面沒人。”
“哦,那可能是一些調皮的小子娃。”範改花稀鬆平常地道,她並未太在意這事,畢竟大白天的,還能有鬼不成?
就拎著小二籠裝了些鍘碎的麥秸,又往牛棚裡走去。
就這樣,趙菊蘭滿心疑惑地走開,把下司犬拴好,正準備回廈房去搭手織毛衣,沒想,剛一抬腿,又聽到大門被敲的叮咚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