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書默默的點了點頭,心裡像是塞了棉花似得,難受的很。
如果可以,沒有哪個女人願意犧牲尊嚴換一口吃的。
她沒有權利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譴責那些女人,只是覺得這樣太便宜錢屠戶這個罪魁禍首了。
有機會,還是得好好教訓他才行。
——
東村在空山島外,兩個人騎著腳踏車走了有二十多分鐘才到那邊。
村裡的人一看來了陌生面孔,都知道是找馬屠戶買豬肉的,都不用多問,一一給指出了路線。
“這裡的人還挺友善的,我還以為他們會像那些革命小將一樣,把咱們當做投機倒把的抓起來呢。”
“也就城裡的人喝露水,見天的不是抓人就是批鬥大會,咱們鄉下還是吃喝為主。”
農村人一年到頭,辛苦大半輩子,就是為了能吃飽飯。
動盪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像打了雞血一般,興奮的跟著吃大鍋飯。
可是吃著吃著,大家就開始捱餓了。
那時候的城裡人還是亢奮的到處批鬥,滿世界遊行,鄉下的老百姓就務實多了。
眼看著大鍋飯吃不飽,就開始自己琢磨吃小灶。
家家戶戶都暗中留了一手,免得自己家老少再給餓死。
時間久了,大家心裡彼此有數,也就口號照著喊,批鬥大會照樣開,可是該有的小動作也都心照不宣的繼續有。
“還有,我還聽我男人說,說是上面有意思要停下了呢。”孫嫂子神秘兮兮的湊在沈知書耳邊。
“什麼停下?停什麼?”
沈知書知道她說的是十年動盪。
但是心中裝作什麼都不懂,小白一般的茫然詢問。
果然,孫嫂子也不解釋,只是笑著讓她看車子和東西,自己去馬屠戶家定豬肉。
馬屠戶家裡亂哄哄的,說笑的,罵人的,討價還價的聲音都有。
沈知書支稜好二八大槓,活動了一下腰肢。
坐了大半的車子,也是累人的很。
突然。
一陣汽車轟鳴聲傳來。
遠處的黃土路上,駛過來一輛大貨車。
村裡的大人小孩紛紛走出來,好奇的看著汽車駛來的方向。
驀地,一個小孩急匆匆的跑進馬屠戶家裡。
“爹,爹,有汽車,汽車來了。”
這年頭,軍車進村可不是小事。
“老馬,不會是有人舉報你這邊投機倒把吧?”
一石驚起千層浪。
頓時間,那些還等著排隊定豬肉的人,一溜煙的都跑走了。
孫嫂子也急急忙忙的出來,推著車子就走。
沈知書追上:“豬肉定了?”
“定什麼,沒看到上面來人了嗎?”
孫嫂子也不管沈知書了,麻溜的騎上車子飛跑。
沈知書:“??”
這是,不管她了?
孫嫂子拐過一個牆角後,衝著她迅速招了招手:“快來。”
好不容易騎過來的,沒買到豬肉都不甘心。
“先看看情況再說。”
汽車果然在馬屠戶家停下來。
出乎預料的是,第一個從上面下來的竟然是個外國人。
外國人金髮碧眼,戴著眼鏡,胸口還掛著一個相機。
很快,幾個穿著軍裝的人跳下車廂,從副駕駛上拽下一個穿中山裝的中國男人。
男人四五十的樣子,頭髮白了一半,戴著眼鏡,面板黢黑,但是往那一站,比外國人還高上半個頭,足有一米九多。
他胸膛挺拔,透著一股子文人的霸氣。
一個穿軍裝人走到他面前說了幾句話,他冷眼聽了下,默默的走向外國人。
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外國人就拉拽著他走進了馬屠戶的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