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手搬了把椅子，穩穩當當地放在床邊坐下。
“想聽什麼樣的？”
他搜腸刮肚地想著，自己那些在訓練場和任務中度過的日日夜夜，似乎除了汗水就是硝煙，實在沒什麼“有趣”的部分。
想了半天，他終於想起一件：“那我講一個，我剛升上排長那會兒，帶隊去執行潛伏任務時遇到的事吧。”
他從來沒跟人說過故事，一開口，聲音難免有些乾巴巴的，像是在做任務彙報。
從頭到尾，都是“我們幾點出發”、“沿途環境如何”、“最終如何部署”。
一件在他看來頗為驚險的滲透任務，被他講得平鋪直敘，毫無波瀾。
“……然後我們就順利完成了任務，安全返回了駐地。”
故事結束了。
他甚至還總結了一句。
許相思沉默了半晌，最後給出了一個犀利的評價：“你這個故事，最多值一毛錢。”
龍沛野：“……”
他英挺的眉峰幾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
許相思卻像是沒看見他臉上那瞬間的僵硬，反而得寸進尺地追問：
“有沒有值一塊錢的？”
龍沛野：“……”
他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帶過的最難纏的新兵，都沒眼前這個小女人一半的磨人。
他乾脆放棄了掙扎，直接問道：“那你說，你想聽什麼樣的？”
許相思眼珠子一轉，來了興致。
她想了想，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最好是刺激一點的，能調動人情緒的那種。”
話音剛落，她又懶洋洋地補充了一句：“不過，打打殺殺的就免了，我沒什麼興趣。”
畢竟對上輩子的她而言，那些所謂的生死一線，壓根就不叫故事，那叫家常便飯。
這句話她沒說出口，但那份骨子裡透出的倦怠，卻讓龍沛野敏銳地捕捉到了。
這個女人，身上藏著太多秘密。
他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卻因為她的話，陷入了沉思。
刺激性的……
還不能是打打殺殺……
龍沛野的思緒，一下子飄遠了。
他想起以前在深山老林裡野外駐訓，站夜崗的時候，四下裡一片死寂，只有風聲和蟲鳴。
為了驅趕那深、入骨髓的睡意和寒意，幾個老兵總會圍在火堆邊，壓低了聲音，講些在各個地方聽來的稀奇古怪的見聞。
那些故事，沒有槍林彈雨，卻比戰場上的真刀真槍，要來得……詭異和刺激多了。
他努力在那些煙熏火燎的記憶裡翻找，終於，從一個角落裡，扒拉出了一個有點意思的。
他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像在作訓前動員。
“這個故事，是一個老兵親口講的，就發生在他老家的後山上。”
“那山上，有片亂葬崗。”
話音剛落，許相思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那點懶洋洋的倦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好奇和期待。
有戲！
龍沛野心裡有了底，便努力回憶著當時那個老兵眉飛色舞、添油加醋的模樣，學著他的腔調，把故事娓娓道來。
“他說，那年他休假回家，半夜非要抄近路從後山走。”
“月光慘白慘白的，風吹得樹葉子沙沙響，跟鬼哭似的。”
“走著走著，他就看見前頭林子裡，有個白色的影子，一飄一飄的……”
龍沛野壓低了聲音，語速也放慢了，屋子裡的光線本就昏暗，氣氛一下子就到位了。
許相思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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