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實質的枷鎖,牢牢鎖住陳繼文:
“你,還有你,”他的目光掃過那位瑟瑟發抖的大小姐,
“以及陳家上下所有人,見主母如見我。誰再敢有半分不敬……”
他沒有說完,只是微微偏了偏頭。
那個持槍的隨從,槍口依舊頂著陳鴻禮的太陽穴,另一隻手卻極其迅速地、如同變戲法般從後腰又拔出了一把鋒利的軍用匕首!刀光一閃!
“篤!”
匕首帶著凌厲的破空聲,狠狠釘在了陳繼文腳前半尺之遙的、一塊厚實的青磚地縫裡!
刀柄兀自嗡嗡顫抖!鋒利的刀尖深深沒入磚石,距離陳繼文的腳尖,僅有毫釐之差!
“啊——!”陳繼文和大小姐同時發出驚恐的尖叫!
陳繼文更是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褲襠處迅速洇開一片深色的溼痕!
“下次,”陳硯山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宣判,“釘的就不是地了。”
祠堂內一片死寂。所有的反抗、所有的清譽、所有的家法,在這冰冷的槍口和閃爍著寒光的匕首面前,都脆弱得如同紙糊。
族老們面無人色,抖如秋風中的落葉,連大氣都不敢喘。
陳繼文癱在地上,眼神渙散,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恐懼。
那位留洋大小姐早已嚇暈了過去,軟軟地倒在陳繼文身邊。
陳硯山不再看他們。他轉向依舊平靜站在原地的蘇繡娘,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儀式感的莊重:
“繡娘,過來。”
蘇繡孃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祠堂內那些驚恐絕望的面孔,掃過癱軟在地的陳繼文,最終落在那排高高在上的、冰冷的祖宗牌位上。
一絲極淡、極冷的笑意,如同冰面下的暗流,掠過她的眼底。
她邁開腳步。青布棉袍的下襬輕輕拂過冰冷的地面。
她一步一步,走得異常緩慢,卻又異常堅定。每一步,都彷彿踩在陳家那層所謂的“清譽”之上。
她走到陳硯山身側。
陳硯山伸出手,那隻佈滿疤痕、骨節粗大的手,指向供桌正中央,那本象徵著陳家權力核心、由歷代家主親筆書寫的厚重宗譜。
“開啟它。”他的命令,簡潔而冰冷。
祠堂內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開宗譜!這通常是祭祖或新家主確立時才有的重大儀式!
讓一個“風塵女子”觸碰宗譜?這比讓她當主母更是一種對陳家祖宗的極致褻瀆!
蘇繡娘沒有猶豫。
她伸出那隻戴著翡翠戒指的、枯瘦卻異常穩定的左手,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撫上了那本用深藍色錦緞包裹、散發著陳舊墨香和檀木氣息的厚重宗譜。
指尖觸碰到冰涼光滑的錦緞封面。
祠堂裡死寂得可怕,連呼吸聲都彷彿消失了。
所有驚恐、怨毒、難以置信的目光,都死死釘在她那隻手上,釘在那枚幽光流轉的翡翠戒指上。
蘇繡孃的手指微微用力,掀開了宗譜沉重的封面。
泛黃的紙頁發出輕微的、如同嘆息般的摩擦聲。
陳硯山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冰冷的鐵律,鐫刻進祠堂的每一寸空氣:
“執筆。添名。”
管家早已嚇得面無人色,此刻如同提線木偶般,顫抖著捧上早已準備好的筆墨,小心翼翼地放在供桌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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