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反清?!這……這繡的是前朝餘孽的蟠螭紋?!老天爺啊!還……還有字!‘反清’?!林小姐!你的丫鬟……她……她繡反書!”
“轟——!”
如同一塊巨石砸進滾油鍋!整個敞軒瞬間炸開了!
所有貴婦小姐的目光,從看好戲的輕鬆,瞬間變成了極致的驚恐、震駭和難以置信!目光齊刷刷地釘在面無人色的翠喜身上,又猛地轉向臉色煞白、搖搖欲墜的林晚秋!
“反清復明”……這沾上一點就是抄家滅族、血流成河的天大罪名!竟然在這春日融融的慈善宴上,在陳家未來兒媳的貼身丫鬟手中被發現!還是繡在布料上!
“不……不是!不是我!我沒有!”翠喜徹底崩潰,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尖叫掙扎,想去撕扯那塊要命的帛片。
“抓住她!”蘇繡孃的聲音清冷如冰,帶著當家主母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下了場面的混亂。她後退一步,冷冷地看著幾個反應過來的健壯婆子撲上去,死死扭住瘋狂掙扎的翠喜。
混亂中,翠喜的衣袖被撕扯開一大片,露出了小臂內側一個極其隱秘的、青黑色的蠍子刺青!
那刺青猙獰詭異,絕非良家所有!
“蠍……蠍子幫的標記?!”又有人失聲尖叫,聲音充滿了更深的恐懼。蠍子幫,那是金陵城有名的下九流幫派,專幹些偷盜、綁票、銷贓的勾當,與良善人家素無瓜葛!
林晚秋眼前一黑,幾乎暈厥過去。她精心準備的殺招,竟以如此荒誕而恐怖的方式,反噬到了她自己身上!翠喜是她從黑市買來的丫鬟,底子本就不乾淨,此刻這刺青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反書……黑幫……這兩樣無論哪一樣沾上,都足以讓她林晚秋,乃至整個林家,名聲掃地,萬劫不復!
“堵上嘴!拖下去!嚴加看管!”蘇繡孃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掌控全域性的冰冷。
她看也不看面如死灰的林晚秋,目光掃過一片死寂、人人自危的敞軒,最後落在那片被婆子小心翼翼、用帕子包起來的、帶著硃砂印記、獸紋和“反清”字樣的撕裂帛片上。
“今日之事,干係重大。”蘇繡娘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在座諸位,都是見證。這繡品,連同這丫鬟,我會即刻命人嚴密封存,移交……該管的地方。”
她刻意停頓,目光掃過林晚秋瞬間失去血色的臉,“是非曲直,自有公斷。”
春日融融,敞軒外花團錦簇,軒內卻已是一片刺骨的寒冬。絲竹早已停歇,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壓抑到極致的死寂。
蘇繡娘站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中央,天水碧的旗袍在混亂中依舊一絲不亂。她微微垂眸,寬袖之下,指尖輕輕拂過貼身藏匿的那把勃朗寧冰冷的輪廓。
這僅僅,是個開始。
幾日後,蘇繡娘想起在春日宴上見到的陳家丟失的繡布,讓蘇繡娘產生了懷疑,賬簿雖然做的非常漂亮,但內裡的乾坤,就藏在那些被刻意模糊的關聯,被輕飄飄帶過的鉅額損耗,以及某些永遠對不上號的零碎裡。
如同她當年在“醉月樓”,鴇母的賬本,明面上也是滴水不漏,可姑娘們私下接的體己錢、客人私下打賞的貴重物件兒、乃至廚房採買的油水……哪一樣能真瞞過她那雙在風月場裡煉出來的眼睛?
查,自然是要查。但如何查,才能像當年在醉月樓一樣,既揪出狐狸尾巴,又不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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