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驍端著酒杯,面上紋絲不動。他甚至未看林晚秋一眼,彷彿那聲驚雷般的斥責不過是微風過耳。
他只是略側過臉,目光平靜地落在蘇繡娘那張清冷如霜的玉容上,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快、極淡的、帶著激賞的銳芒。
旋即,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極其自然地抬腕,瞥了一眼那塊做工考究的瑞士金錶。
“時辰不早。”沈驍沉穩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他放下酒杯,對著陳硯山與蘇繡娘,臉上重新浮起溫和笑意,彷彿剛才那場風暴從未刮過。
“硯山,弟妹,叨擾了。改日得了閒,再來討杯茶喝。”
“督座慢行。”陳硯山與蘇繡娘起身相送。
沈驍不再多言,對著眾人微微頷首,徑直向門口走去。
林晚秋獨自在光影裡,瞪著那對身影,眼裡是掩不掉的惡毒。
觥籌交錯間,賓客散盡,傭人們輕手輕腳收拾殘局。
陳硯山與蘇繡娘並肩站在院子裡。“方才…痛快了?”陳硯山並未扭頭,聲音從風裡穿過來。
蘇繡娘凝望夜色,聲線平穩無波:“不痛。只是嫌…聒噪了些。”
陳硯山默然片刻,自口袋摸出煙盒,磕出一支叼在唇間,嚓一聲劃亮火柴。猩紅光點在夜色中明滅,映著他冷硬的側臉輪廓。
“沈哥臨走那一眼…”他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煙霧,聲音壓得更沉,“糧草這潭水,趙秉璋那邊,怕是要按捺不住了。”
他轉過身,目光沉沉落在蘇繡娘身上:“林晚秋今
夜這一出,是投石問路,更是圖窮匕見。背後…少不了趙秉璋的手筆。他們…等不及要伸手了。”
蘇繡娘微微側首,月光流瀉在她半邊玉容,清冷如霜。“急了好。”她輕聲道,“急了,尾巴才藏不住。”
她頓了頓,目光投向庭院深處沉沉的黑暗,彷彿能穿透那墨色,窺見蟄伏其間的毒蛇。“空殼子給了。燒紅的烙鐵也塞過去了。接下來…只看他們何時忍不住,伸手去抱那塊烙鐵了。”
陳硯山看著她沉靜如水的側影,胸中那股躁動的戾氣,竟似被這寒涼的夜氣與眼前人的鎮定一點點撫平。
他掐滅菸蒂,火星在黑暗中劃出一道短促的紅弧,旋即湮滅。
“驚雷…”他低低重複著祠堂裡她說過的話,唇角
勾起一絲冰冷而期待的弧度,“是該響了。
***
督軍府議事廳,空氣沉得像塊鉛。厚重的絲絨窗簾遮得嚴嚴實實,只留頭頂幾盞慘白的吊燈潑下冷光,將紅木長條會議桌照得油亮,映著幾張各懷心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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