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3e玉蟬墜,西山雨。
六個字,沒頭沒尾。
蘇繡孃的目光在這六個字上停留了許久。玉蟬墜?西山雨?這似乎與剪報中沈小姐罹難的西山別院隱隱對應。是感慨?還是……線索?
她將剪報重新對摺,放回書頁深處,指尖拂過那行小字時,停頓了片刻。然後,她合上了厚厚的輿地考,將它放回書架上原來的位置,動作不疾不徐,彷彿只是拂去了一點無關緊要的塵埃。
書房裡恢復了寧靜。陽光移動,光斑悄然偏移。蘇繡娘走到靠牆的多寶閣前。這裡陳列著一些古玩、奇石,更多的是陳硯山收藏的各種型號的槍械模型、彈殼、甚至幾把拆卸開的槍械零件,擦拭得鋥亮,散發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她的目光掠過那些冰冷的鋼鐵,落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那裡放著一個深紫色的絲絨小盒子,沒有上鎖,盒子邊緣已經磨得有些發白。
她記得這個盒子,是陳硯山母親留下的為數不多的遺物之一,他很少開啟,但也從未丟棄。
鬼使神差地,蘇繡娘伸出手,輕輕開啟了盒蓋。
裡面並沒有什麼值錢的珠寶首飾,只有幾件零散的小物件:一枚磨得光滑的銀頂針,幾根用舊了的素銀簪子,還有……一塊用紅絲線繫著的玉佩。
玉佩不大,只有拇指指甲蓋大小,玉質溫潤細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令人驚異的是它的形狀——被極其精巧地雕琢成了一隻蟬。
蟬翼輕薄得幾乎透明,蟬身線條流暢,栩栩如生。蟬,在古代被視為清高脫俗、蛻變重生的象徵。這塊玉蟬,通體無暇,只在蟬的頭部,極其細微地沁入了一小點如血絲般的天然紅沁,宛若點睛之筆。
蘇繡孃的心,毫無預兆地輕輕一跳。
她小心翼翼地將玉蟬佩拈在指尖,觸手生溫。玉蟬的雕工極其精湛,絕非尋常匠人可為。紅絲線有些褪色,但依舊堅韌。她想起剪報上那六個字:“玉蟬墜,西山雨”。
這枚玉蟬,與那沈家小姐……與陳硯山……會有關聯嗎?
她想起陳硯山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與這江北小城似乎格格不入的冷硬與貴氣。想起他偶爾流露出的、對某些繁文縟節近乎本能的熟稔。
想起他深潭般的眼底,那些從未與人言說的沉鬱底色。
一個模糊而驚心的念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悄然漾開漣漪。
她將玉蟬佩小心地放回絲絨盒子,蓋上盒蓋,推回多寶閣的角落,位置分毫不差。
然後,她走到書案前,拿起一顆蓮子,指尖熟練地捻開堅硬的殼,取出裡面青翠微苦的蓮心,放在一旁的青花小碟裡。一顆,又一顆。動作平穩,節奏絲毫未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