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之內，死寂無聲，唯有瀟水遙壓抑的啜泣與粗重的呼吸交織，如同瀕死野獸的哀鳴。
她伏跪的姿態，卑微到了塵埃裡，額頭緊貼冰冷潮溼的石面，散亂的髮絲混合著乾涸的血跡，狼狽不堪。曾經引以為傲的清冷與尊貴，此刻被碾碎得一文不值。她甚至能感覺到，額角被粗糙石子硌出的刺痛，提醒著她這屈辱的一刻。
陳玄的目光，如同萬年不化的玄冰，靜靜注視著她顫抖的脊背，不起絲毫波瀾。
“求你……”
瀟水遙的聲音艱澀沙啞，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擠出，帶著血與淚的沉重。她不敢抬頭，生怕看到陳玄眼中哪怕一絲的嘲諷，那會讓她徹底崩潰。
就在這時，洞口光影再度晃動。
一道嬌小的身影踉蹌奔入，帶著未乾的淚痕與驚惶，正是小棠。
“師尊！”
小棠一眼便看見了跪在地上的瀟水遙，那副模樣讓她心頭一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剛剛從龍山秘境中出來，只是從慌亂逃竄的零星弟子口中，大致瞭解了聖女峰主峰發生的慘劇。
她雖然對瀟水遙平日的冷漠與利用心存芥蒂，但畢竟有著多年的師徒情分，此刻見她如此，那點厭惡早已被巨大的驚駭與同情取代。
“師尊，您怎麼……”小棠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扶起瀟水遙，聲音哽咽，“地上涼，快起來啊！”
瀟水遙卻紋絲不動，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又或者是不敢動，任由小棠拉扯著她的手臂。
小棠扶不動，急得眼淚再次奪眶而出，無助地轉向洞內唯一的依靠：“陳玄師兄……求求你，救救聖女峰，救救師尊！還有好多師姐妹……她們……”她的話不成句，充滿了哀求與恐懼。
緊隨小棠之後，方玲瓏與寒清靈也一前一後出現在洞口。
方玲瓏看到洞內景象，尤其是瀟水遙那前所未有的卑微姿態，美眸中掠過一抹複雜難明的光。她迅速調整好表情，款步走到陳玄面前數步，斂衽下拜，姿態優雅，卻帶著一絲刻意的謙卑。
“大人。”她的聲音柔媚入骨，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聖女峰遭此大劫，皆因宵小覬覦神樹而起。瀟水遙師姐……她行事確有不當，但宗門內尚有許多無辜弟子，她們何其無辜。”
她頓了頓，微微抬眼，目光似水：“懇請大人出手，挽救聖女峰於危亡之際。玲瓏……玲瓏願為大人分憂，任何事，只要大人吩咐。”她這話，說得極有分寸，既點出了瀟水遙的過錯，又為宗門求情，最後還不忘表露自己的價值。
寒清靈站在洞口，目光落在瀟水遙身上時，先是閃過一絲隱秘的快意——這個壓了自己一頭的女人，終於也有今天！但那快意旋即被更深的憂慮與焦躁取代。聖女峰若滅，她又能好到哪裡去？唇亡齒寒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她咬了咬唇，最終還是邁步走入，對著陳玄的方向微微躬身，姿態有些僵硬。
“陳玄。”這一聲稱呼，帶著幾分生澀與明顯的不甘，畢竟按輩分，她還是他師叔。
“聖女峰不能就此覆滅。我……”她想說“我能幫你”，又覺得這話在此刻的陳玄面前太過可笑，一時語塞，臉頰微微漲紅，“總之，補天閣那些混蛋，不能讓他們得逞！我們……我們還有用！”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但她也不想聖女峰真的覆滅。眾人在聖女峰中修行太久了，這裡就是家一樣的地方，即便這個家裡有她討厭的人。
洞穴內，一時間充滿了各種懇求的聲音，交織著絕望與希冀，還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算計。
瀟水遙依舊伏跪不起，小棠的哭聲漸漸低了下去，卻依舊抽噎不止，方玲瓏垂首靜待，眼觀鼻鼻觀心，寒清靈則面色複雜地注視著陳玄，眼神閃爍。
她們都明白，眼前這個曾被聖女峰囚禁、被瀟水遙視為工具的男人，此刻是她們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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