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主動走過來打招呼:“我叫石敢,來自山北的石族。你呢?”
“槐生。”方蕩簡單地回答,警惕地觀察著對方。
石敢倒是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的樣子,不像我們這些粗人,倒像是個讀書人。”
方蕩笑了笑,沒有接話。他注意到石敢腰間掛著一個小小的布袋,袋子裡露出一截乾枯的草根,看起來像是某種草藥。
“這是‘還魂草’,”石敢注意到他的目光,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我爹給我的,說關鍵時刻能救命。”
方蕩心中一動,還魂草在《民間急救方》中也有記載,據說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極為稀有,沒想到竟能在這裡見到。他正想再問些什麼,院子裡突然傳來一陣鐘聲,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所有考生到正廳集合。”
眾人連忙走進正廳,只見正廳中央坐著一位白髮老者,身穿黑色長袍,腰間繫著金色的腰帶,想必就是學院的長老。老者面前的桌子上擺放著三樣東西:一碗清水、一株枯萎的植物、還有一本泛黃的古籍。
“明日的考核很簡單,”老者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這三樣東西,你們任選其一,用自己的方式證明它的價值。記住,魂族崇尚自然,任何違背天道的做法,都不會被認可。”
方蕩的目光落在那株枯萎的植物上,那植物的根莖扭曲,葉片早已枯黃,但仔細看去,根部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綠意。他忽然想起長樂在書中寫過的一種“回春術”,據說能讓瀕死的植物重新煥發生機,只是需要以自身的精氣為引,對施術者損耗極大。
“長老,”一個穿著華麗的少年開口問道,“若是我們能讓這株植物開花,算不算透過考核?”
老者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花開有時,強求不得。能否開花,要看你們與它的緣分。”
少年撇了撇嘴,不再說話。方蕩卻從老者的話中聽出了弦外之音,看來這考核並非只看結果,更重要的是過程中的心境。
回到住處,方蕩攤開《民間急救方》,藉著微弱的月光仔細翻閱。當翻到“草木篇”時,他眼前一亮,書中果然記載著關於那株枯萎植物的資訊——這種植物名為“幽冥草”,只生長在魂族地界,性喜陰寒,若要讓它復甦,需以溫暖的精氣滋養,輔以“相思湯”的藥引。
而“相思湯”的配方中,正好需要玉蘭花瓣作為藥引。方蕩小心翼翼地取出夾在書中的玉蘭花瓣,花瓣早已乾枯,卻依然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他將花瓣放在手心,輕輕揉搓,花瓣漸漸化作粉末,融入他的掌心。
那一刻,他彷彿感受到了長樂的氣息,感受到了她對生命的敬畏與熱愛。他忽然明白,這次考核不僅僅是為了進入魂族學院,更是為了傳承那份跨越生死的善意。
次日清晨,考核正式開始。方蕩選擇了那株幽冥草,將它帶回了自己的住處。他按照書中的記載,取來清晨的露水,將幽冥草的根部浸泡其中,然後盤膝而坐,將自己的手掌輕輕放在草葉上,緩緩輸送著自身的精氣。
起初,幽冥草沒有任何反應。方蕩並不氣餒,他想起長樂曾說過,萬物有靈,唯有以誠相待,才能打動它們。於是,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那些被溫暖過的瞬間——趙樂在酒樓裡寫下新的故事,孩子們將自己的物件擺滿閣樓,還有長樂在信中畫下的那朵含苞待放的槐花。
漸漸地,他感覺到掌心傳來一絲微弱的暖意,幽冥草的根部開始微微顫動,一絲嫩綠從枯黃的葉片中鑽了出來。方蕩心中一喜,更加專注地輸送著精氣。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的景象讓他驚呆了——幽冥草已經完全復甦,枯黃的葉片變得翠綠欲滴,頂端還開出了一朵小小的白色花朵,像極了槐花。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昨天那個白髮老者走了進來。他看著幽冥草上的白花,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欣慰:“好孩子,你透過考核了。”
方蕩站起身,疑惑地看著老者:“長老,您怎麼會……”
老者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魂族族人。你身上的氣息,帶著一股溫暖的力量,與我們魂族的陰冷截然不同。”
方蕩心中一驚,正想解釋,卻被老者攔住:“不必多說,我知道你的來意。長樂那孩子,當年也曾在這裡學習過。”
“您認識長樂前輩?”方蕩又驚又喜。
老者點點頭,目光變得悠遠:“她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可惜……”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她當年也選擇了幽冥草,也讓它開出了白色的花朵。她說,這花朵代表著希望,代表著無論身處何種絕境,都不要放棄生的希望。”
方蕩恍然大悟,原來長樂早就透過這種方式,將自己的信念留在了魂族學院。他忽然明白,自己能讓幽冥草開花,並非因為高超的技藝,而是因為那份傳承下來的善意與希望。
“長老,”方蕩鄭重地說道,“我想留在學院,學習魂族的醫術,將長樂前輩的精神傳承下去。”
老者欣慰地點點頭:“好,從今日起,你便是魂族學院的正式弟子。記住,醫術的最高境界,不是起死回生,而是讓善意在世間永遠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