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嘗!”
他接過,咬了一口,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咀嚼著的神情安穩,眼裡帶著一點不自知的溫和。
她靠在廚房門邊,看著他洗菜、切蔥、調火,陽光透過廚房窗戶打在他身上,像是靜靜的光,也像是她從前錯過的某種生活的樣子—不喧譁,不燦爛,但久看不倦。
吃午飯的時候,她心情不錯,多吃了半碗飯,還主動給他添了湯。
“下午有事嗎?”他問她。
“我想去那邊的空地上畫點寫生!”
她說。
“最近天好,光線柔,我怕錯過!”
“我送你過去?”
“我自己去就好!”
她頓了頓,又笑了笑。
“你總是在!”
他沒說話,只是幫她收了碗筷,把桌面擦乾淨,然後輕聲說。
“如果你下午回來太晚,記得發個訊息!”
她點點頭,心口像被誰輕輕按了一下,暖,也安。
她收拾好畫具,換了一雙便於走山路的鞋,出門前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正站在落地窗前,頭側著,光落在他側臉上,那一刻她忽然覺得,好像這份日子,是她曾經想象過的,只是被現實拖晚了些。
她沒有說出來。
也沒去想太多。
只是推門離開,一如往常。
京北。
顧承硯站在陽臺上,眼神落在遠處高樓密集的天際線裡。
他已經連續幾天不再過問公司大事。
董事會雖然有微詞,但他沒再理會。
夏知薇今天一早出國,理由是去對接一個美術類的投資專案。
她說得坦然,他也沒追問。
他知道她去的是哪裡。
舊金山。
她終究還是要去確認些什麼,要證明些什麼。
她比誰都更不能容忍江雲熙的存在。
尤其是現在,那個女人已經不再留戀,也不再回頭的時候。
可他,連她一封回信都沒有等到。
他沒有問夏知薇是否安排了那些照片、錄音、資訊。
他不想知道,也不想面對。
因為如果她真做了,而他選擇去拆穿,那不過是讓自己更加難堪—證明了他當初站在她身邊,卻什麼都沒看清。
他寧願相信,那些不過是巧合。
哪怕是自欺,也比他親手將僅剩的那點回憶撕得粉碎來得好些。
他靠在陽臺邊,閉上眼,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很多年前的某個傍晚—她穿著一件鵝黃色的連衣裙,在廚房忙著備晚飯,窗外下著雨,他在書房打電話,一轉頭,看見她站在門口,拿著溼毛巾,有些無措地望著他。
她輕聲說。
“廚房的排水口有點堵了!”
他沒理她,只是擺擺手,繼續講著那場談判裡的關鍵價碼。
她站了一會兒,然後默默轉身。
他記得那天的飯,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吃得很慢,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壓抑著什麼。
他當時不耐煩地想,她不過是又在鬧情緒。
可現在想來,她不是鬧,她是在最後的那些日子裡,儘量維持著不讓自己崩塌的體面。
他沒看見。
他也沒在意。
現在她不再站在廚房門口,也不再把毛巾遞給他了。
而他,再也沒機會在飯桌上聽她說一句“今天的湯鹹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