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時帶著一身酒氣和陌生的香水味。
她問他去哪了,他直藉口“陪客戶”。
她指著他襯衫領口那枚不屬於她的珍珠髮卡,聲音都在抖。
他卻皺著眉把髮卡扔在地上,“你能不能別像個怨婦一樣?”
那是他第一次對她發脾氣。
在此之前,她以為他永遠不會對她大聲說話。
後來的事,像被雨水泡過的電影膠片,模糊又黏稠。
他開始晚歸,開始對著手機出神。
開始在她提起未來時岔開話題。
有次她在他車裡發現一張雙人電影票根,日期是他說“在公司加班”的那天。
她沒問,只是默默把票根塞進了口袋。
像吞下一顆帶刺的石子,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只能任由它在心裡硌出一道又一道痕。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有些人不是慢慢變的。
是在某個瞬間,就徹底變成了陌生人。
雨還在下,風捲著雨絲從窗縫鑽進來,吹得桌角的畫紙沙沙作響。
那是幅快完成的油畫,畫的是他們初遇的地方。
櫻花落在綠色的草坪上,兩個年輕的身影並肩走著。
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
她畫了很久,總覺得哪裡不對,現在才想明白——是少了當初畫時心裡的那份暖意。
她抬手推開半扇窗。
潮溼的風湧進來,帶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撲在臉上涼絲絲的。
遠處的大橋在雨霧裡若隱若現,橘紅色的橋身像條溫暖的絲帶,系在灰濛濛的天地間。
曾經那些美好的日子是真的,後來的傷害也是真的。
就像這雨,有過淅淅瀝瀝的溫柔,也有過傾盆而下的洶湧。
江雲熙轉身,走到角落的紙箱旁,拿起那支筆,扔進一個黑色垃圾袋裡。
隨後她拿起素描本,翻到那幅未完成的街景,抬手將紙頁撕下,揉成一團扔進袋中。
雨聲似乎小了些,天邊透出一點微弱的光。
她拎著垃圾袋走到門口,換鞋時瞥見鞋櫃上的日曆,今天是她的生日。
去年此時,她在等一個不會回來的人。
今年此時,她決定好好陪自己吃頓飯。
推開門,雨已經停了。
空氣裡有種被洗過的乾淨,路邊的繡球花吸飽了雨水,紫的、藍的、粉的,開得熱熱鬧鬧。
江雲熙深吸一口氣,踩著水窪往前走,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孤單,卻也挺拔。
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她知道,雨總會停的。
而她,也該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