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
“有時候我覺得,他可能已經習慣了沒有我的生活!”
“你希望他沒有嗎?”
她愣了下,半晌才輕輕地說。
“我也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她不是不希望他過得好,也不是希望他過得不好。
她只是……不願自己在他心裡真的一點痕跡都不剩。
哪怕只是痛,也好過被徹底遺忘。
那種“徹底從一個人生命裡蒸發”的感覺,是她最怕的。
她曾一度以為她對他來說,是例外,是不同。
可她後來才明白,那種“不同”,在現實和時間面前,並不會多強大。
他照樣能轉身,照樣能和另一個女人共進晚餐,照樣能在她生日那天不回家,也照樣能在她失眠痛經的夜裡說“早點睡”。
她是怎麼醒的呢?
好像就是在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子。
她記得那天早上他起得早,穿著西裝在鏡子前系領帶。
她站在廚房煮粥,忽然聽見他說。
“中午別等我!”
她應了一聲,繼續攪鍋。
忽然就覺得,那一鍋粥沒味道了。
那天之後她開始試著離開他的生活一點點。
先是不再等他晚歸,再是把兩人共同的相簿存在另一個硬碟,然後,是關掉手機提示音,再後來,她不再主動問他什麼時候回家,甚至不再提醒他明天是她的生日。
等她徹底離開時,連一句“你後不後悔”都沒問。
因為她知道,他也不會說“我捨不得”。
京北。
顧承硯坐在辦公室,看著眼前擺著的那份公文。
他已經看了十分鐘,翻了三頁,卻一個字都沒記住。
他這幾天狀態不太對。
秘書看得出來,特意減了很多會議安排,連原本約好的一場晚宴也被取消了。
他說自己不舒服。
其實沒病。
就是心太空。
他不知道這種空是從哪天開始的,也許是她離開之後,也許更早,也許是在她一次次試圖靠近、試圖解釋、試圖被看見的那些夜裡,而他卻總是太忙、太累、太習慣於沉默。
她說過。
“承硯,你是不是從來沒有真正想過我們以後是什麼樣子?”
他當時沉默。
她就低頭笑了一下,說。
“沒關係,我想過就好!”
他記得那天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家居裙,頭髮綁在腦後,眼裡有光。
現在他想起那張臉,卻發現他記不起她當時笑的弧度。
他把太多她的細節當成了“隨時都有”的存在,可現在他才知道,那些從來都不是理所當然。
他忽然很想知道她現在在哪,過得怎麼樣,是不是每天還畫畫,是不是偶爾還失眠,是不是會在睡前喝那種加薄荷的檸檬水。
他不知道。
他也再沒有資格去問。
她走得太徹底。
徹底到他連一句“你好嗎”都不敢再發出去。
而在這座雨後初晴的小鎮,江雲熙坐在畫室最角落的位置,鋪開了一張空白的紙。
她想畫一點東西。
不是寫生,也不是定稿,只是隨便畫點線條,把心裡的那些話—那些她沒有說出口的、也不打算再說出口的東西,用另一種方式留下來。
她畫得很慢,一條一條的線拖得極長,像是想把整個畫紙都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