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畫了一隻蝸牛。
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她忽然想起一句話:最慢的東西也能在風雨之後抵達自己的屋簷。
她就是那隻蝸牛。
緩慢、沉默、沒人關注,但一步一步,活得很倔。
她畫完蝸牛後,坐了很久。
然後,在角落裡輕輕寫下了一行字。
“我沒有想他,但我一直記得他!”
她把那幅畫夾進畫冊,不打算展出,也不打算送人。
只是想給自己留一個念頭。
念頭不是情緒。
念頭是某種還沒徹底腐爛的舊根—你不碰,它就靜靜埋在那裡;你碰了,它就疼。
而她現在,終於敢承認它的存在了。
夜深時分,窗外是一整片溼.潤的黑。
江雲熙披著毛衣坐在床邊,房間沒開燈,唯一的光來自落地窗邊那盞弱得幾乎要熄滅的夜燈。
風吹過簾子,微弱地晃動,像是細碎的回憶,一點點從縫隙中溜出來。
她握著杯子,杯中是溫水,早已不熱。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有時候夜晚靜得太長,時間彷彿會消失,只剩一段段不規則的心跳提醒她:她還活著,還沒睡著,還在想著什麼。
今天是顧承硯的生日。
她是在畫室收拾完東西回家時才想起來的。
不是因為有人提起,也不是因為手機提醒,她已經把與他有關的所有備忘都刪了,是她路過鎮口蛋糕店時,看見櫥窗裡擺著一款熟悉的酒漬黑.森林。
那是他以前唯一願意主動說“喜歡”的甜點。
她記得第一次給他過生日,她站在廚房忙了一整天,親手做了那個蛋糕,味道不盡完美,形狀也不規整,他吃了一口,說太甜。
她笑著說。
“我第一次做,不準嫌棄!”
他說。
“你別太上心,下次買一個就行!”
那句“下次”,後來成了永遠沒有實現的“以後”。
他每一年生日,她都記著,他卻常常忘了她的。
他不是有意,是太忙,也太習慣她的“不計較”。
可她真的不計較嗎?
她自己都說不準。
她只是習慣了閉嘴,習慣了不吵不鬧,習慣了所有心事都在夜裡自己消化。
就像今晚。
她想,她不是在等什麼,而是她不想騙自己—哪怕只是這一夜,她還是想允許自己懷念他一次。
只一次。
窗外風更大了些,吹得樹枝輕輕拍打著窗臺,像是某種低聲的催促。
她起身,走進畫室。
手指在畫冊間翻了翻,最後停在一本厚紙封面的小本子上。
那是她專門記錄不完整草圖的地方。
她在最後一頁,畫了一隻手。
那是一隻男人的手,骨節分明,線條剋制,像她無數次夢裡見過的那隻手。
她沒有畫主人的臉,也沒有畫他站在哪裡,只是畫了那隻手,孤零零地伸在空中,像是曾經握住過她的手,又在某個瞬間悄悄鬆開。
她輕輕地在旁邊寫了一句。
“你生日快樂,我不打擾!”
她沒有署名。
她知道他不會看到,也不需要他看到。
有些話,說出來是風,藏著是雨;有些祝福,不是給他聽的,是給自己一個不再自欺的理由。
她合上畫本,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夜色,然後回到床上,把毛衣蓋在肩上,閉上眼。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