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來給你帶點新的繪本!”
她點頭,說。
“我想找一本有大海的故事!”
他笑了笑。
“知道你最近總畫海!”
她也笑,說不出為什麼,就是忽然開始喜歡那些沒有盡頭的畫面,喜歡藍色的層疊,喜歡浪花在礁石上碎開的聲音,雖然畫紙上沒有聲音,但她能想象得到那種寧靜。
午後她去了畫室。
這段時間來她已經漸漸習慣了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種了三株木槿,花瓣已經微微泛紅,是春天的顏色。
她鋪開畫紙,沒有急著動筆,而是靜靜坐著,手指繞著筆桿轉了幾圈。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次展覽。
那是她剛從美院畢業的第二年,她和顧承硯一起去看一個國際畫展。
她站在某一幅印象派油畫前停了很久,畫面是一片遠海,天灰水藍,浪緩緩捲起,岸邊只有一個人。
顧承硯站在她身後,問她。
“你看懂這畫了?”
她當時笑著說。
“畫是不用懂的!”
“那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如果我站在那裡,會不會也覺得,海比任何人都誠實!”
“誠實?”
“嗯,它總是來,浪一波一波地推上岸;它也總是走,從不為誰停留!”
那時候他說。
“可我會留下來!”
她轉頭看著他,他眼裡是年輕的意氣和堅定。
可那句“我會留下來”,最終沒有兌現。
她苦笑了一下,拿起筆,在紙上畫出第一道線。
是海。
她的線條很輕,彷彿一觸就會散,但輪廓分明。
她沒有加太多細節,只畫了水的起伏,天的虛線,還有一個背影,模糊地站在岸邊,眼神望著遠方。
她畫到那個人影時,手微微頓了一下。
她知道那是誰。
可她不想畫得太清楚。
她希望那只是個模糊的影子,就像如今在她心裡的他,不再有名字,不再有輪廓,只剩下一點點曾經掀起的浪。
風吹進來,紙角微微翹起,她放下筆,起身關窗。
屋內的陽光斜斜落下,落在她的畫板上,照得那片海亮了一層。
她站了一會兒,又坐回椅子,繼續填色。
她的動作不快,每一筆都很細,很柔,不帶情緒。
像是在用顏色做一場乾淨的告別。
那天晚上她沒有做夢。
她睡得很安穩。
醒來時已經是清晨六點,窗外的光正好,風吹開一縷窗紗,打在她的肩上,她眨了眨眼,躺了一會兒,然後輕輕地翻了個身。
唐浩傑在廚房,正在熬茶。
她走過去坐下,接過他遞來的茶杯,捧在手心裡暖了會兒,然後開口。
“你還記得,我離婚那年春天你第一次來看我,我在陽臺上種花,結果忘了澆水?”
“記得!”
“那天你什麼都沒說,只是自己拿了水壺,把我種的三盆全救了回來!”
“你一開始還不讓我動!”
“嗯!”
她輕輕地笑了一下,像是想起那時候的自己,明明疲憊至極,卻還要端著“我很好”的表情,假裝自己從不需要任何人幫忙。
“我那時候不想讓你看到我狼狽!”
“我知道!”
“可你還是看到了!”
“是!”
他說。
“但你不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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