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不熾.熱,不驚心,但像是一盞安靜的燈,在她心裡亮著,不喧譁,也不熄滅。
早餐過後,她照例收拾畫具,準備去山腳下的畫室。
那是一個面向社群開放的小畫坊,她偶爾會在那邊教課,更多的時候是獨自坐在角落畫些練習稿。
她並不圖什麼成果,也沒再參加過畫展,她只是覺得畫畫這件事,是她與這個世界最平和的連線方式。
她下山時,帶了唐浩傑替她準備好的保溫杯,裡面是紅棗枸杞茶。
他總是能記得她的偏好,不多說,卻做得極細緻。
她不問他為什麼能記得,也不再去追溯他們之間到底該如何定義。
她只知道,他在她還沒開口之前,總能先一步走到她心裡那個位置。
山路依舊安靜,偶爾有風吹過,枝葉在頭頂低語。
她穿著一件藏青色長外套,肩背畫板,步子穩穩的,每一步都落在晨光斜灑下的光影裡。
她已經不記得上一次走在這條路上是怎樣的情緒了。
最初來這裡,是因為不得已,是一種“逃離”的姿態,是她在世界崩塌後,為自己找的一個臨時避難所。
可現在,她開始覺得,這裡或許不只是一個過渡地,而是真正能安置她心的地方。
她喜歡這座城市的安靜,也喜歡這座山的光線,甚至開始覺得,這樣的慢生活,才是她本該擁有的樣子。
抵達畫室時,幾個孩子已經在門口等候。
“江老師!”
“江老師早上好!”
她笑著點頭,招手讓他們先進屋,手指輕輕按了按其中一個孩子腦門。
“你昨天的畫,我還沒來得及評,今天記得自己找我來講講!”
孩子咧嘴笑。
“我畫的是一隻很酷的狗狗!”
“你畫的是恐龍吧?”旁邊的女孩嘟嘴。
“你明明說是恐龍!”
“狗狗也可以很像恐龍的!”
她笑出聲,推開畫室的門,一群孩子哄哄鬧鬧地跟了進去。
她坐在講臺後,看著他們分散在自己的座位上,拿出鉛筆、畫紙和彩色馬克筆,一瞬間竟有些恍惚。
這樣的日子太安靜了,安靜到她幾乎要忘了曾經那場兵荒馬亂。
可她並不害怕遺忘。
她只是在等自己徹底走遠的那一刻。
那天午後她留到很晚,畫完一幅練習稿後,她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畫室後院的小花園。
那裡種著一排紫藤和幾棵未開花的木槿,還有一張木質長椅。
她坐在那裡,望著陽光灑在地面上的斑駁光影,心慢慢地沉了下來。
她從包裡取出那本一直隨身攜帶的素描本。
她翻到最後一頁,畫了一道剪影,是一條下山的小路,盡頭站著一個背影,看不清男女,連五官都沒有勾勒清楚。
她只描了一個模糊的輪廓,然後,靜靜望著那一頁,像是在等待自己能下筆的那一刻。
可她沒動。
她只是一直看著那道背影,直到太陽徹底落進山後,天色由暖轉冷。
那晚她回家時,唐浩傑在廚房忙著煮湯,屋裡飄著枸杞燉雞的香味。
她走進來,輕輕將畫本擱在玄關的邊櫃上,然後走到餐桌邊坐下。
“今天很安靜!”
她說。
“那是好事!”
“是好事!”
她垂下眼睫,聲音很輕。
“我覺得……我真的快要不再痛了!”
唐浩傑動作頓了頓,隨即轉頭看向她。
她望著他,嘴角輕輕彎起。
那笑不是強撐,也不是掩飾,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安寧。
“以前我以為,痛這種東西只有在剛發生時最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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