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傑沒有再出聲,他知道她今天情緒波動不小。
她說夢見了顧承硯,這種話她從前是不會說出口的。
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她一直習慣於將疼痛收在心裡,連回憶都用沉默包起來。
如今她能坦然說出口,說明她開始真正和那些過去達成某種和解。
他沒有高興,只是覺得她真的太辛苦了。
江雲熙理好花,轉身走進廚房,燒了一壺水。
她洗手時手指在水下微微發紅,剛剛被花刺的地方浮出一絲淺淺的血痕,她只是看了一眼,洗淨,也沒包紮。
她站在灶前,看著水壺裡漸漸升起的熱汽,神情有些出神。
這些年,她已經習慣了這樣一種狀態。
明明是日常的事,卻總在做的過程中忽然想起某個不相關的片段。
比如一個聲音,一個眼神,甚至是一句在耳邊迴盪了很久卻再也聽不見的話。
她曾經很怕這些記憶不請自來。
可現在,她漸漸明白,有些記憶是不會被時間帶走的。
它們不鬧,不吵,卻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紮根發芽。
你越逃,它越蔓延,你越試圖忘記,它越變得清晰。
她沒有再拒絕它們。
只是把它們歸置在心裡最安靜的角落,不去碰,也不再封鎖。
水燒開,她泡了一壺茉莉花茶,帶著茶具走出廚房。
唐浩傑已經坐在沙發上看書,她將茶壺和杯子放在茶几上,坐在對面,給他倒了一杯。
他接過杯子時,輕聲說。
“謝謝。”
她沒回應,只拿起自己那杯,輕輕吹了口熱氣。
“今天下午有什麼安排嗎?”他問。
“沒有。”
她頓了頓。
“我想畫點東西。”
“畫什麼?”
“不知道。”
她搖頭。
“也許是什麼都不是的東西。”
他點頭,沒有再追問。
他們就這樣安靜地喝著茶,陽光緩緩移動,從沙發邊移到地毯,再從地毯邊緣升到牆角。
屋裡沒有多餘的聲音,只有偶爾翻書的細響和茶水傾倒時杯壁的輕輕碰撞聲。
這種沉靜,不是尷尬,而是一種沉澱下來的生活氣息。
江雲熙喝完茶後,起身去了畫室。
她今天不想畫風景,不想畫人物,只是鋪了一張大尺幅的素描紙,然後坐下,一筆一劃地畫著一座門。
那是一扇半開的木門。
門的另一側什麼都沒有,她也沒打算補上。
她只是一筆一筆描著門框的紋理、門把的陰影,還有門下方光線投下的斜影。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畫這扇門。
可她知道,自己在某種意義上,始終站在一扇門前。
這扇門通往她曾經的過往,也通往她尚未清晰的未來。
她畫得極慢,整整一個下午都在畫這一扇門。
直到太陽慢慢落下,暮色從窗外爬進來,光線一點點淡去,她才放下筆,靠在椅背上。
唐浩傑走進來的時候,看見的正是她仰頭閉眼的模樣。
肩膀因為長時間靜坐略微僵硬,臉上卻沒什麼疲憊的痕跡,反而像是剛剛從某種紛亂中解脫出來。
他沒有出聲,只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
“天冷了,先吃點東西。”
她睜開眼,輕輕點頭。
晚餐很簡單,一鍋粥,一碟青菜,一盤煎蛋,還有他特地煮的南瓜湯。
江雲熙吃得不多,但每一樣都動了幾口。
吃完之後,她沒有回畫室,而是坐在沙發邊看窗外夜色。
外頭的燈火不多,只有一兩盞照明燈亮著,照在石板路上,像是時間落下的靜默的碎光。
唐浩傑收拾完碗筷,也沒有回書房,而是拿了兩杯熱水出來,遞給她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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