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明白,她在他生活中的位置,是穩定的,是安全的,但不是被在意的。
她是一個“不出錯”的人。
所以他放心,所以他疏忽。
而她,就是這樣在一層層“你不會離開”的認知中,被他漸漸耗盡了力氣。
她坐在街角的長椅上,太陽從頭頂移到她背後,光線斜落,她抬頭看了一眼腕錶,然後起身。
她知道唐浩傑應該快醒了。
雖然他從來不會打電話催她回去,但她知道他的習慣—他總是在她離家久一點的時候,準備她喜歡的熱茶和一碟水果,等她回來,坐在門口替她接過手上的東西,然後說一句。
“你看起來心情不錯!”
他不問她去哪了,也不問她想什麼。
他只是陪她走完這個日子。
她知道他等得很久了。
而她,也終於開始懂得,這種“不問也不退”的等待,是另一種被愛著的方式。
回到山上的家時,唐浩傑正坐在客廳翻報紙,看到她進門,放下紙。
“回來啦?”
她點頭。
“今天鎮上人不多!”
“陽光不錯!”
“嗯!”
他接過她手中的花。
“這束海棠很漂亮!”
“我也覺得!”
她換鞋的時候忽然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今天夢見了他!”
他沒有出聲,只靜靜看她。
“夢裡……他跟我說,他其實一直都在等我回去!”
“那你說什麼了?”
她低下頭,脫下鞋。
“我說,我累了!”
“你說得對!”
她抬頭。
“嗯?”
“有時候真的不是恨了,只是太累了!”
她沒說話,只將風衣搭在沙發椅背,然後走到陽臺,將剛買回的花插.進花瓶。
她動作很慢,每一枝都整理得整整齊齊。
唐浩傑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良久才開口。
“雲熙,我知道你還沒完全放下!”
“我也不急!”
“我只是想你知道,我在!”
她手指輕輕一頓,卻沒回頭。
只是低聲說了一句。
“我知道!”
那聲音輕得像一根線,纏纏繞繞地,纏住了整個黃昏的靜默。
她終於在這段長久的寒冬裡,迎來了第一場真正屬於她的春.光。
不是熱烈,也不是奔湧。
只是風吹花動,有人站在身後,什麼都不說,卻足夠她安心。
花瓶裡的水微微盪漾著,陽光穿透半開的窗紗落在水面,照得那一束海棠像被鍍上了一層溫柔的光。
江雲熙站在窗前,將最後一枝滿天星插好,指尖被花莖刺了一下,她卻沒有立刻抽手,只是輕輕頓了頓,然後繼續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