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眼神沉靜如水。
“後來……我遇見你。”
她輕輕一笑。
“你知道嗎?我現在偶爾還會夢見顧承硯,有時候是在舊家,有時候是在醫院長廊,有時候是在我們結婚前那間出租屋。”
他沒有打斷她。
“夢裡我總是很努力地想讓他回頭,想告訴他—你看,我還在這裡,我還愛你啊。”
“可他永遠看不見我,或者……看見了也沒反應。”
“我夢見他走進屋子,看著我坐在沙發上,笑著說他今天簽了個很大的合同。
我張嘴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然後我就醒了。”
唐浩傑低聲問。
“你害怕這些夢嗎?”
“不怕。”
她搖頭。
“只是……太真實了。”
“真實到我會懷疑,我是不是還沒徹底放下。”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輕說。
“你不是沒放下。
你只是還沒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她愣了愣。
“習慣一個人,是要花很久的。”
“哪怕那個人曾經帶來過傷害?”
“尤其是。”
他點頭。
“因為那些傷害,是你自己一寸寸忍下來的。”
她閉了閉眼,指尖握得更緊了些。
“你還會夢見以前的事嗎?”她問。
“偶爾。”
“夢見誰?”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緩緩移開,落在窗外的夜色裡。
“有時候是我母親,有時候是小時候的自己。”
“那你怎麼從那些夢裡醒過來?”
“我告訴自己—夢裡再怎麼熟悉,也不是現在的家。”
“現在的家,是我醒來的地方。”
她聽到這句話時,眼眶一陣發熱。
她想了很多,也終於明白,過去她並不是沒有努力過去忘記顧承硯。
她只是太想原諒自己了。
原諒那個曾經拼命維持一段關係、卻被忽視、被冷落、被誤解、被看不到的人。
她想告訴那個舊時的自己:你沒有做錯,你只是愛得太認真。
所以今天的你,不需要為曾經的用力感到羞恥。
你已經盡力了。
該走的路,你一寸沒少。
該疼的痛,你一分不少。
而如今你可以不再強求什麼。
你可以選擇不等。
也可以選擇,去擁有屬於自己的平靜生活。
京北的夜更深了。
顧承硯站在書房窗前,手裡握著一杯冷掉的咖啡,目光落在樓下那排昏黃的街燈上,思緒遊離。
他聽見手機輕輕一震,是一條簡短的訊息。
【夏小姐已經登機,預計三小時後抵達舊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