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疲憊。
她已經不指望誰能替她解開這段記憶帶來的疼痛,她只想有一天自己能真正站在那個視窗,看著風吹過山林,聽著雨滴打在瓦片上,心裡一片空明。
沒有念,沒有怨,沒有愛,也沒有恨。
只是一個獨立完整的自己,站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好好地活。
唐浩傑直到清晨六點才回房。
他沒吵她,輕手輕腳地躺下,將身上的寒氣一點點捂住,隔著被子看她的側臉。
她眉心蹙著,像是睡夢也不得安。
他想伸手替她撫平,又怕驚擾,只輕輕嘆了口氣,閉上眼。
他沒有問她是不是又夢見了過去。
他知道她不會說。
她太沉得住氣,也太不願被人看穿。
可他還是會守著她。
哪怕她這輩子都不再愛誰了,他也會陪她過完這場安靜的人生。
京北,顧承硯在辦公室裡,一早就來了。
他今天沒安排會議,只說自己需要處理一些檔案。
秘書沒多問,照常遞上了今天的檔案和報表。
他坐在辦公桌前,手裡翻著資料,目光卻時不時落在那隻舊筆記本上。
那是他這些日子一直帶在身邊的筆記本。
第一頁是他寫給江雲熙的日記。
他沒敢寄出去,只是寫著寫著,寫成了習慣。
他知道她不會再回頭,可他還是忍不住用這樣一種方式,來延續他和她之間僅剩的聯絡。
哪怕只是寫著“今天又夢見你了”,也好過徹底斷掉。
他不是沒想過重新開始。
身邊也不乏合適的人選,夏知薇就是最穩定的選擇。
她聰明、得體、進退有度,對他也有耐心,最重要的是,她從不主動談起江雲熙。
可他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她越不提,他越覺得壓抑。
她就像一個早就看穿一切卻選擇閉眼的人,而他,像是那個還在自我催眠的可笑傀儡。
他曾試著說服自己,是江雲熙先放棄的,是她選擇離開,是她徹底抽離了他的人生。
可他心底深處知道,她放棄是因為他給不了她任何值得她留下的理由。
他不是不知道她渴望什麼。
只是他一直都在迴避。
他迴避去看她眼裡的委屈,迴避去聽她話裡的失落,迴避去承擔一個丈夫該有的責任。
他以為自己忙是藉口,以為只要她還在身邊,就什麼都不會變。
後來她走了,什麼都變了。
他望著窗外繁華的都市,心底卻一寸一寸冷下去。
人前他是穩重、理性、可依賴的顧總,可沒人知道,他夜裡常常夢見一個穿著灰色圍裙、在廚房裡切水果的女人,夢見她抬頭看他時,眼神裡藏著深深的疲憊。
她那樣溫柔的人,也會累,也會哭。
只是她不說罷了。
他忽然想起她曾說過一句話。
“顧承硯,你以後不會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