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沒有回頭。
她繼續走,腳步輕而穩。
像是在告訴自己,再往前一步,就真的自由了。
而窗外的那個人,終究只是在雨中站了一夜。
天亮時,連影子都不見了。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灰藍色的雲層,在地面投下稀薄的光斑。
細雨停了,空氣中還帶著泥土與落葉交織出的清澀氣息。
江雲熙醒得早,站在洗手檯前洗漱時,鏡子裡那張臉有些蒼白,但神情是安靜的,像一潭結了薄冰的水面。
她沒有問昨夜門外站著的人有沒有離開,也沒有再提及那些不該回頭的情節。
她像往常一樣,換好衣服,做早餐,剪掉院子裡被風雨吹落的枯枝,然後坐在陽臺上,慢慢喝著熱牛奶。
她已經習慣了這樣按部就班的日子。
她給自己制定了固定的作息,每天要畫兩個小時,讀三十頁書,午後散步一小時,晚上九點之前洗澡睡覺。
她不是在逼自己,而是在小心地將心安置在某種秩序裡,只要一日不亂,就能不疼。
唐浩傑從外面回來,帶著一籃新鮮的紅棗和核桃,是她上週提過想做紅棗桂圓茶時隨口提及的。
他把東西一一洗淨晾乾,再分門別類放進密封罐中,動作細緻得不像一個男人。
江雲熙看了他一眼。
“你不累嗎?”
他抬頭,笑了笑。
“不累!”
“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虧欠!”
“那你就欠著!”
“你不會怕,我永遠都還不上?”
“我不圖你還!”
她沒再說什麼,轉頭繼續看她面前那株剛發新芽的梔子。
風吹過,枝葉輕輕擺動,像在向她點頭問好。
午後她去了鎮上的圖書館。
那是她最喜歡的一個地方,書不多,陳設也簡單,卻安靜得讓人沉下來。
她喜歡坐在最靠窗的那張木椅上,陽光可以從書架間的縫隙斜斜照到她膝蓋上,落在她翻書的指節上,像是一種不動聲色的安慰。
今天她翻的是一本關於繪畫心理學的書,字多,圖片少。
她一頁頁地讀,偶爾在空白處用鉛筆做下批註。
那是她多年前養成的習慣,哪怕後來早已不再做學生,可這個動作卻始終沒有變過。
她看到一段話,頓了一下。
“情緒記憶是創作者最深的水源。
它不是一種技術,而是一種無法割捨的自我延展!”
她的筆停在那一句下方,輕輕畫了兩道痕跡。
她想起那年她畫的一幅畫,是一隻黑貓站在暴雨的巷口,它的尾巴被打溼,眼神卻很倔強,彷彿整座城都在塌,它也不會動一步。
顧承硯看了那幅畫後,沉默了很久才問她。
“它是你嗎?”
她沒有回答。
她只是看著他,眼裡有雨。
那幅畫後來被他收了起來,掛在他辦公室的走廊盡頭。
每次她去找他,總會從那幅畫前經過一次。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真正看懂。
也許有,也許沒有。
她合上書,坐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起身將書放回原處,輕手輕腳地離開圖書館。
走出門時,天已開始泛紅,太陽快要落下去,地上的影子被拉得極長。
她抱著胳膊走回小路盡頭的那家麵包店,買了一塊黑麥餡餅和一杯熱豆奶,然後坐在街口的長椅上,慢慢吃著。
她一邊吃,一邊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
年輕的情侶手牽手,老人扶著愛人慢慢走過,一隻流浪貓從花壇邊鑽出來,在她腳邊繞了一圈,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她忽然覺得,這樣的世界,才是真實的。
不需要太多解釋,也不需要太多期待。
只要陽光還會落下,風還會吹,呼吸還順暢,就夠了。
她回家時天色已暗,屋內卻亮著燈。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