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傑已經煮好了粥,鍋裡咕嚕咕嚕地響,帶著紅棗和枸杞的甜香。
他看到她進門,走過來接過她手裡的包。
“今天看書看累了?”
“沒有!”
她脫下外套,聲音輕輕的。
“只是坐得有些久!”
他看著她臉色略微蒼白,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
“昨天他來了!”
她沒有驚訝,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只輕輕“嗯”了一聲。
“他在門外站了一夜!”
“我知道!”
“你……真的不見他嗎?”
她站在原地,微微仰頭看著天花板,像是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回答。
過了很久,她才輕聲說。
“不是不見,是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你不想問他為什麼?”
“我問過了!”
她笑了一下。
“當年我問過無數次,他每次都沉默。
現在我已經不想知道答案了!”
“你不怕他誤會你和我之間—”
“讓他誤會吧!”
她聲音低下去。
“他曾經有太多機會來信我,卻次次選擇了錯的方向!”
她沒有哭,神情很淡,卻淡得讓人心疼。
“浩傑!”
她抬起頭看他一眼,忽然問。
“如果當初我沒有愛上他,而是早一點喜歡你,會不會不一樣?”
唐浩傑怔住,喉結動了動,聲音低啞。
“會!”
“可惜沒有如果!”
她說完這句話,便轉身走進廚房,背影籠在燈光下,有種格外脆弱的輪廓感。
那天夜裡,她睡得很沉,沒有再驚醒,也沒有夢見什麼。
她只是緊緊抱著被子,像是在深海中尋找一個出口。
顧承硯離開舊金山前的最後一晚,坐在車裡盯著江雲熙家二樓的燈光。
那盞燈一直亮著,直到凌晨四點,才慢慢熄滅。
他沒有走過去。
他知道她在裡面,也知道她不想再見到他。
他只是不甘。
不甘她可以這麼快就把他從生命裡清理乾淨,不甘她可以在別人的陪伴下安然地繼續過生活,不甘她的笑,不再是因他而起。
可他沒資格說這些。
是他自己一步步,把他們之間僅剩的信任壓碎。
是他一次次選擇沉默、逃避、退縮。
她不是突然不愛了。
她只是太累了。
累到連繼續解釋都覺得浪費力氣。
他閉上眼,靠在座椅上,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指節泛白。
耳邊只有雨後的風,和夜的沉靜。
那一夜,他沒有閤眼。
而她,再沒有夢見他。
顧承硯回國是在一個陰天。
飛機降落的時候,天色灰濛,像是整個京北都沉在一口巨大的靜水缸裡,沒風,也沒聲,雲壓得低低的,一層接一層,把光線也遮得黯淡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