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飛機後沒有直接回公司，也沒有回家。
而是開車繞著三環一圈圈地行駛。
經過曾和江雲熙一起生活的小區外時，這是他們婚後第一年的住所。
經過她最喜歡的那家美術館時，看見外牆還是舊時的灰白磚色。
但招牌卻已經換了三次。
又經過她常去的甜品店，那家店竟然還在，玻璃窗上貼著本月新品，草.莓千層蛋糕。
他停在甜品店門口，許久沒有下車。
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還能看到她從玻璃門裡走出來。
身著一件淺色大衣，手裡提著那種硬實的牛皮紙袋，裡面是兩塊剛出爐的芝士蛋糕，嘴裡還嘀咕著。
“我就知道你不愛吃甜的，可我就是喜歡。”
他當時站在街口看著她笑，陽光在她髮梢上發著光。
她沒回頭也沒等他，只管往前走。
可他卻從那一刻起明白了什麼叫做“命”。
那是他的光。
可他後來，親手把那道光，一寸一寸地推離了自己。
他曾以為自己會後悔。
可比後悔更痛的，是無力回頭。
他沒有進去買那塊回憶中的蛋糕，只是遠遠地望了一眼，又一次發動車，駛入車流。
城市的路太熟，熟到他閉著眼也能開回去，可那些曾經在這座城市裡陪他走過的人，卻再也不在原地了。
回到公司已經是下午四點。
秘書在門口等他，遞上會議紀要和幾份檔案。
他接過來，只掃了一眼，便擱在桌上。
“這些晚點再說。”
“需要我安排今晚的晚宴嗎？董事那邊說如果您方便—”
“不用了。”
他低聲道。
“晚宴全都推了吧。”
“好的。”
秘書退下，房間裡又歸於沉靜。
他靠在椅背上，盯著天花板發了很久的呆。
他一直想找一個適當的時間，重新和她見一次面。
哪怕只是為了問一句，你過得好不好？
可現在他連這樣的勇氣都沒有。
他看著辦公桌上那張紙條，那是他出國前寫給自己的備忘錄。
“等她準備好了，就告訴她一切。”
可他現在才明白，不是她沒準備好，是她不再需要知道了。
她已經離開了那段關係太久了。
她現在有了自己的節奏，有了自己的生活。
而他的靠近，只會打擾，只會讓她再一次陷入那些她用力抽離過的痛裡。
他不敢再讓她痛。
也不願再親手撕碎她來之不易的平靜。
他拿起那張紙條，揉成團，丟進垃圾桶。
那上面他曾用工整的字跡寫著“見她”，現在看上去卻像一種遲來的自我欺騙。
他開啟抽屜，看到那支舊鋼筆。
是她送的。
上面還刻著小小的“H\u0026Y”。
他握在手裡，筆桿已經有些舊了，邊緣也微微脫漆。
可那一抹銀色的字母卻依舊清晰，像某個永遠也磨不掉的印記。
他曾不明白她為什麼喜歡在這些細節上用心。
一個日期、一支筆、一句對話，她都可以銘記很久。
可現在他知道，是因為她太孤單了。
她所有能抓住的溫暖，都是他隨手給的碎片，而她卻當成了全部。
而他呢？
他在她需要的時候，轉頭去了別人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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