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一個人走走!”
她說。
“好!”
他點頭。
“但別太晚回來!”
她笑了一下。
“知道了!”
她戴上帽子,出了門,沿著林蔭道緩緩向山下走去。
空氣還帶著雨後的溼.潤,落葉被壓在石板路上,踩上去有些打滑。
她走得很慢,不止是身體上的慢,而是那種從骨子裡生出的遲疑,像是每一步都在小心翼翼地從記憶裡跨出來。
她走到一處十字路口時,腳步忽然停住。
街角有一家書店,門口擺著落地書架,封面朝外的那本畫冊—是她大學時最喜歡的那一本。
她的腳下彷彿生了根,就那樣站著,看了很久。
曾經的她,也常站在這樣的小書店前,等著顧承硯從對面便利店買來兩杯熱可可,然後一起走過這一段上坡路,回他們合租的小屋。
那時候日子拮据,可他們都以為幸福就在眼前,只要彼此不放手。
她不是沒想過他們的好。
只是那些好,後來都變成了傷人的刀子。
她回過神來,轉身準備繼續走,卻在路口處看到了一輛熟悉的黑車。
車窗未落,車身沒有標誌,卻是一眼能認出的牌照。
她眼神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她知道他在。
她早就知道他一直在看她。
可她不想主動再面對他。
那份愛,她已經還完了。
他若想繼續停在她的世界邊緣,那是他的選擇。
她不會再開門讓他進來。
車內,顧承硯坐在駕駛位,目光落在街角那個身影身上。
她沒看他。
從頭到尾都沒回頭看他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她看見他,還是怕她真的看見。
他的心沉沉地吊在胸腔裡,像是一塊隨時會掉下來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
她變了。
她現在的安靜,不再是委屈,也不再是討好。
而是一種徹底的,與他無關的平靜。
他忽然有些恍惚。
那個曾在家門口等他回來的女孩,那些日子裡蹲在廚房煮粥、穿著睡衣窩在沙發上看劇的她,彷彿已經被現在這個穿著風衣走在晨霧中的女人取代了。
她曾經那麼小心翼翼地愛他,而他卻一遍遍地錯過她伸出的手。
直到她真的不再等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
上面是他今天的日程表,一排會議、彙報、電話會議。
他忽然不想去任何一個。
他的世界看似井然有序,卻越來越像一個空殼。
他在她離開的那一天,也被她抽空了全部的重量。
江雲熙取完畫材,拐了兩個路口,又走了一段才回到家。
她沒有發現那輛黑車什麼時候離開,也沒有再去在意。
她的世界已經開始慢慢恢復它該有的模樣。
有畫筆,有陽光,有夜晚的書頁聲,還有唐浩傑替她收拾廚房的身影。
她不是沒有情緒,只是學會了收好它們,不再交給一個無法珍惜的人。
而在京北,顧承硯回到家時,夏知薇已經坐在客廳,身上披著一件柔.軟的睡袍,臉色蒼白,像是剛剛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