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那不是夢境,是某種深藏在心底的欲言又止,是一場從未結束的自我審判。
她抿了一口牛奶,唇角沒有什麼情緒,像是在消化剛剛那一瞬沉下來的重量。
她已經很久沒有去想顧承硯三個字,可夢卻一次次在提醒她,那個人曾在她生命裡住得有多深,根扎得有多牢。
她不是不願忘,而是知道,有些人不是你不提,就會真的淡下去的。
而就在那座遙遠城市的另一頭,顧承硯也一夜未眠。
他坐在書房的地板上,手邊散落著幾份舊紙—其中一張,是他曾經帶著江雲熙一同草擬的創業計劃書,筆跡交錯,紅藍墨水混在一起,旁邊有她留下的一句手寫:
“你拼事業,我撐生活!”
那是她的承諾,也是他從前理所當然接受的依賴。
他想了很久,卻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感覺。
失落、悔恨、荒涼,還是一種更無法言說的遲疑?
他拿起那張紙,折了兩下,又攤開,再折,又攤開。
那是他從小的習慣—越是控制不了情緒的時候,越要用重複的動作來緩解焦躁。
可這一次,重複的摺痕也沒能讓他找回哪怕一絲的安穩。
他腦海裡一直迴盪著江雲熙的聲音。
她曾說。
“承硯,你是不是從沒真正想過,我們以後會是什麼樣子?”
那時他沉默,她便笑了笑,低聲說。
“你沒想過也沒關係,我想過。
我可以為你想好所有生活裡的細節,你只管努力就好!”
可她終究還是被那些細節耗盡了力氣。
是他一次次地讓她撐著,卻從不問她累不累。
她離開時沒說一句責備,連一絲情緒都沒有留給他。
那才是最讓人崩潰的。
她不是不再恨,而是連恨都放下了。
那種被從一個人心裡徹底抽離的感覺,是他這輩子最清晰的失敗。
他現在什麼都有,權力、金錢、地位,甚至還有一個外人眼中“得體”的伴侶。
可他覺得,自己空得像一間無人居住的房子,燈是亮的,門是鎖的,窗子也開著,可裡面沒有聲音,沒有溫度。
他望向窗外,春寒未散,街道還帶著一層淺淺的霧。
他忽然覺得好像回到十幾年前,那個他剛從大學畢業的冬天。
那時他什麼都沒有,只是帶著一腔熱血和一個清秀乾淨的姑娘,一起去租辦公室、熬通宵做演示、算著錢買一臺二手印表機。
那個姑娘,後來成了他太太。
他覺得,她會一直是。
可婚姻最殘酷的不是爭吵,是沉默,是冷落,是那種你站在她身邊,卻發現自己已經走不進她心裡的感覺。
他親手造了那堵牆,再回頭時,已經找不到通道。
他拿起手機,手指懸在她的名字上。
螢幕上那一串號碼已經標註為“停用”,她走得太乾脆,連餘地都不曾留下。
他點開微信,那個熟悉的頭像還是灰色的。
她沒有把他拉黑,卻也沒有再上線。
她是徹底抽離了—一個人的消失,並不是拉黑你、刪掉你,而是讓你再也找不到她的生活軌跡,不知道她現在坐在哪個角落喝茶,不知道她喜歡的畫風是不是變了,不知道她身邊是不是多了誰。
而這些“不知道”,比“知道她不在了”更讓人難受。
他放下手機,拿起桌上那本早已翻舊的日記本。
那是她走後他才開始寫的,像是某種自我救贖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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