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殿那場不算愉快的“交流”之後沒幾天,靈府內便悄然颳起了一陣風,一陣夾雜著不安與猜忌的詭異之風。
傳功殿,向來是弟子們除了修煉之外最愛聚集的地方,交流心得,或是打探些宗門內外的新鮮事。今日,幾個平日裡不甚起眼的弟子,正湊在一塊兒,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談論著什麼。
“哎,你們聽說了嗎?最近宗門裡不太平啊。”一個尖嘴猴腮的弟子,眼珠子滴溜溜轉著,刻意壓低了聲音,卻又確保了周圍幾人能聽見。
旁邊一個方臉弟子立刻湊了過來:“王師兄,有什麼內幕訊息?快說說,快說說!”
那王師兄左右看了看,更壓低了聲音:“我也是聽說的,咱們靈府……好像出了內鬼!”
“內鬼?!”方臉弟子和旁邊幾個聞言的弟子,臉上都露出了幾分驚詫。宗門裡出了內鬼,這可是大事!
“可不是嘛!”王師兄一臉凝重,“據說啊,這內鬼勾結了外面的邪惡勢力,就是……就是那種見不得光的,想要盜取咱們宗門的秘寶,顛覆咱們靈府的正統!”
“什麼邪惡勢力?什麼秘寶?”一個女弟子忍不住追問。
王師兄咂了咂嘴:“具體是什麼,我哪能知道那麼清楚?但你們想想,最近星獸荒原為什麼那麼亂?還有咱們總部,尤其是後山,為什麼突然戒備森嚴?據說啊,都和這事兒有關!”他一副“我只告訴你們”的表情,“上面也是為了防著這些宵小之輩,才不得不加強防備的。”
“嘶——原來是這樣!”方臉弟子恍然,“我說呢,好端端的,怎麼突然這麼緊張。要是真有叛徒,那可太可怕了!”
“誰說不是呢。所以啊,大家夥兒都得擦亮眼睛,別被某些心懷不軌的人給利用了!”王師兄意有所指地補充了一句,便不再多言,彷彿只是無意間透露了些許“真相”。
類似的對話,在任務堂、坊市區、甚至是一些弟子洞府的聚集地,都開始悄然上演。散佈訊息的人,都表現得小心翼翼,彷彿只是轉述聽來的“秘密”,卻總能精準地將“內部叛徒”、“外部邪惡勢力”、“盜取秘寶”、“顛覆靈府”、“荒原異動”、“總部戒嚴”這幾個關鍵詞串聯起來。
謠言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在靈府弟子和部分底層執事中傳播開來。一時間,人心惶惶。
“聽說了嗎?有長老和外面的人勾結,想把咱們靈府給賣了!”
“不是吧?哪個長老這麼大膽?”
“噓!小聲點!據說和最近荒原的星獸暴動有關,是那些叛徒引來的!”
“怪不得後山戒備那麼森嚴,原來是為了抓內奸啊!”
“這可怎麼辦?咱們這些普通弟子,豈不是很危險?”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謠言巧妙地模糊了“叛徒”的具體身份,只是含糊地指向“某些高層”,又將矛頭引向那些“對副府主決策不滿”的人。這使得許多弟子在恐懼之餘,開始對宗門內一些素有威望、但與元滄派系不合的長老產生了懷疑。
“哼,我看啊,肯定是刑律長老他們一派的!”某個元滄的擁躉在私下裡對同伴說道,“上次議事殿,刑律長老不就公然質疑副府主的安排嗎?我看他就是做賊心虛!”
“有道理!副府主一心為公,加強防禦也是為了宗門好,他們偏偏要跳出來反對,肯定有問題!”
元滄的目的很明確,他要將水攪渾,將“叛徒”的帽子扣在長老等抵抗派的頭上,利用弟子們對未知的恐懼和對“邪惡勢力”的天然排斥,將那些老傢伙徹底孤立起來。如此一來,他後續若真要動手“清理門戶”,便能站在“道義”的制高點,宣稱是為了“清除叛徒、保衛宗門”。
然而,事情的發展,並非完全如元滄所料。
靈府之中,並非人人都是輕易被煽動的愚夫。
丹器堂的一間煉器室內,幾個年輕的煉器師正一邊捶打著燒紅的鐵胚,一邊低聲議論。
“張師兄,你也聽到那些傳聞了?”一個弟子問道。
被稱為張師兄的青年,約莫二十七八,眉宇間帶著一股沉穩。他手上動作不停,聞言只是淡淡“嗯”了一聲。
“你說,這事兒是真的嗎?咱們靈府真有那麼高階別的叛徒?”那弟子有些不安。
張師兄將燒紅的劍胚放入水中,嗤嗤聲中,白霧升騰。他擦了擦額角的汗,才開口:“傳聞而已,誰知道真假。”
“可是……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還說和荒原異動有關,連副府主都親自下令加強戒備了。”
張師兄拿起淬火後的劍胚,仔細端詳著,過了一會兒才說:“戒備森嚴是真的,荒原異動或許也是真的。但這兩件事,非要和‘叛徒’扯上關係,而且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傳出來……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巧?”那弟子一愣。
“你想想,”張師兄放下劍胚,“這些謠言,指向的都是誰?不都是那些平日裡敢和副府主叫板,或者不怎麼聽從副府主號令的人嗎?怎麼就沒聽說過副府主的心腹裡出了叛徒?”
他這話一出,旁邊幾個弟子都沉默了。
另一個弟子小聲嘀咕:“聽張師兄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刻意了。而且,說什麼盜取秘寶,咱們靈府有什麼秘寶,值得這麼大動干戈,還把屎盆子往自己人頭上扣?”
“誰知道呢。”張師兄拿起錘子,重新開始捶打,“不過,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多長個心眼。別被人當槍使了還不知道。”
他沒再多說,但他的話,卻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某些弟子心中,泛起了漣漪。他們或許依舊感到不安,但那份不安中,多了一絲對謠言本身的審視。
刑律長老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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