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自己弄丟了。”
“放棄吧,太累了。回到我這裡來,回到還是‘人’的時候。這裡沒有殺戮,沒有仇恨,沒有那顆該死的心臟……”
那聲音充滿了誘惑,像魔鬼的低語,精準地戳在他內心最柔軟、最痛苦的地方。那是他無論變得多強,都無法彌補的遺憾與罪孽。
一瞬間,林夜胸腔內的【深淵魔狼之心】彷彿感受到了宿主的動搖,竟開始劇烈地躁動起來,一股狂暴的、想要撕碎一切的獸性衝動席捲而來,與那股誘人沉淪的“人性”低語,在他腦海中形成了兩股截然相反卻同樣致命的拉扯力。
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赤紅的左眼兇光畢露,蒼白的右眼卻死寂如冰。
“滾。”
林夜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他抬起右手,鋒利的指甲並未划向自己,而是猛地攥緊成拳,骨節因極致的用力而寸寸發白。他選擇用這份成為“怪物”後才擁有的力量帶來的疼痛,來錨定現在的自己。
劇烈的疼痛,如同冰水澆頭,讓他混亂的精神瞬間清醒了一分。
“沒用的。”鏡子裡的少年笑容依舊,“痛苦只會讓你更像一頭野獸。而我,才是你的歸宿。”
“是嗎?”林夜笑了,那笑容森然而冰冷,“你弄錯了一件事。”
他抬起頭,那隻蒼白的右眼,光芒大盛!
【深淵凝視】!
在極致的死亡凝視下,鏡中那個清秀少年的影像開始劇烈扭曲,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蠟像。它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那聲音不再是童謠,而是一種充滿了怨毒與恐懼的嘶鳴。
鏡面倒影的偽裝被層層剝離,露出了它的本體——一個由無數張扭曲、哀嚎的人臉組成的、不斷蠕動的人形輪廓。它沒有實體,只是一團純粹由“悔恨”、“遺憾”和“自我否定”等負面精神能量構成的聚合體。
“原來……是個專吃‘過去’的垃圾。”林夜恍然。
他不再猶豫,右眼中死寂的能量如開閘的洪水,悍然發動了更深層次的能力。
【靈魂寂滅】!
一股無形無質,卻能湮滅萬物的寂滅之力,瞬間籠罩了那團精神聚合體。沒有爆炸,沒有聲響,那怪物甚至連掙扎都來不及,就在寂滅的光芒中,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鉛筆畫,悄無聲息地、一寸寸地化為了虛無。
危機解除,林夜卻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他看著破碎車窗上,終於恢復了正常的、自己那張半人半獸的臉。
他抬手,輕輕觸控了一下臉頰上冰冷的骨甲。
剛才那一瞬間,他確實動搖了。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那幾具屍體旁,一個被精心保護著的金屬手提箱。箱子上印著一隻烏鴉的標記。
這就是老烏鴉的“貨”。
他走過去,拎起箱子。入手極沉,裡面似乎裝著某種活物,能感受到微弱的能量波動。
也就在他拿起箱子的瞬間,那詭異的童謠,再次從軌道深處傳來。這一次,不再是單獨一個童聲,而是成百上千個童聲的合唱。
它們,在歡迎新的客人,歌聲匯成一句清晰的、直刺靈魂的歌詞:
“一隻小狼,迷了路……你的心,跳得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