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戎看不懂詹戰丟在桌上的骨牌,湊成的牌面究竟有多大。
不過他倒是從對方那興奮無比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自己進來之前,詹戰恐怕已經輸了不少。
甚至極有可能,這一把就是他的背水一戰,要是再輸,這名獾家弟馬恐怕就連底褲都沒有了。
“看來今天這個債怕是不好收了。”
沈戎在心頭暗道。
他並不認為詹戰能贏,畢竟這裡可是人道命途開設的賭場,藍家門的‘賭徒’要收拾他一個膽子比腦子大的獾家仙,那還不是手拿把掐?
“別磨蹭了,趕緊開牌!”
詹戰雙眼盯著坐在對面的莊家,抻著脖子大聲催促道。
“詹兄弟果然好手氣,居然能拿到‘雙地’這麼大的牌面,看來這把運氣是站在你這一邊了。”
說話之人正是盛和賭場的老闆,張定波。
張定波看上約莫五十多歲,身材勻稱,面容整潔,眼中隨時都帶著淡淡的笑意。
但若是盯著他的面相多看幾眼,便會從他的笑容中覺察出一股子寡淡的味道,像是臉上隨時戴著一張面具,讓人摸不清楚他心裡真實的情緒。
詹戰見張定波服軟,頓時更加志得意滿,大笑道:“哪家孩子天天哭?我之前輸了那麼多,也該輪到我贏一次了。”
“否極泰來,時來運轉,賭這一行果然沒有人能常勝不敗。詹兄弟,這一把是我輸了。”
張定波嘆了口氣,神色感慨,拿起手邊的長杆,就要將臺中的籌碼推向詹戰。
“慢著!”
詹戰突然低喝一聲,臉色陰沉的看著對方:“姓張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定波手上動作一頓,疑惑問道:“自然是願賭服輸,足額賠付啊。詹兄弟覺得哪裡有不妥?”
詹戰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張定波面前蓋住的骨牌,一字一頓說道:“先把你的牌翻出來給我看看。”
“既然輸贏已定,就沒有再亮牌的必要了吧?”
張定波笑著開口:“我這把的牌太小,實在是有些羞於見人,詹兄弟你就給我這個老傢伙留點面子吧。”
“上桌下注,買定開牌,這是你們人道賭場的規矩。你要是不守規矩,那就別在這裡跟老子要什麼面子!”
詹戰態度強硬,冷聲道:“張老頭,我再提醒你一句,我們獾家仙想要什麼,向來都是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從不要別人的施捨。你要是想跟我玩人情世故這一套,那可就別怪我現在就跟你翻臉。”
“唉行吧。”
碰上這麼一個軟硬不吃的滾刀肉,張定波也只能無奈苦笑,不再多言,抬手翻開了自己面前的骨牌。
黑紅分明的點碼露出,但凡懂得牌九規則的人都能看出這只是一副雜色小牌,遠不是詹戰那一副‘雙地’的對手。
“詹兄弟,這下你應該看清楚了吧?這把的確是你贏了。老夫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僅僅只是為自己留點顏面罷了。”
看著張定波翻在桌上的牌面,詹戰臉上的表情卻依舊鐵青難看,眉宇間更是冒出了股股戾氣。
“不愧是暗八門之一藍家的人,換別人的牌厲害,換自己的牌更是一點都不手軟,這份魄力,老子佩服!”
詹戰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獰笑,抬手一揮,將面前堆積的籌碼一股腦全部推進了臺中。
“既然是我贏了,那就正好趁手紅,打燈籠,來,再開一局!”
“這頭獾子,還真他孃的不上道啊.”
冷眼旁觀的沈戎忍不住在心頭腹誹了一句。
先不論張定波是不是真的在故意放水,但最起碼面子是給足了詹戰。
他但凡要是通點人性,這時候就該順坡下驢,就此作罷。
但詹戰不止沒有理會對方的善意,反而像是受到了什麼奇恥大辱一般,咄咄逼人,緊逼不放,似乎非要把到手的錢財全部輸光,那口憋在胸口的鬱氣才能平復。
“不過他這些行為,倒也的確符合他們獾家仙的一貫作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頭鐵住了再說.”
張定波顯然也沒有料到詹戰竟會如此偏激,一時間反而被架了起來,騎虎難下。
要知道眼下被推到臺上的籌碼可不少,要是換算成命錢,已經接近八錢。
就算是在盛和賭場,這也不是一筆小數字。
如果再賭一局,一旦輸了,那自己將面臨巨大的損失,甚至整個場子兩個月的純利潤都得全部搭進去。
雖然張定波有的是手法能夠穩穩贏過詹戰,而且能夠讓對方毫無察覺,但贏了之後呢?詹戰真能善罷甘休?
當然不可能!
張定波幾乎不用思考,就可以肯定,只要詹戰把錢輸光,那接下來必然將上演一出老賭徒的慣用戲碼。押手押腳,乃至是把他自己的性命押上桌。
到了那時候,局面將變得更加難以收拾。
兩難之際,後堂內突然竄出來一名盛和賭場的夥計,先是滿臉悸色的看了眼桌中的籌碼,然後才貼在張定波的耳邊低聲幾句。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張定波屏退手下,一臉慚愧的看向詹戰:“詹兄弟,實在是不好意思了,今天這局恐怕真的賭不下去了。”
詹戰嗤笑一聲,“為什麼?”
“說起來了也實在是巧,今天場子裡其他客人手風同樣也很順,把儲存的命錢贏走了不少,現在盛和賭場裡已經沒有那麼多可以用來賠付的現金了。所以詹兄弟你這個莊,我是真開不了了。”
張定波笑著提議:“要不然,咱們改天再繼續?”
詹戰皮笑肉不笑道:“堂堂盛和賭場,怎麼可能連一二兩命錢都拿不出來?這不太可能吧?”
“所以說實在是巧合,以前從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看來今天是註定由我們盛和賭場來孝敬大家了。”
“沒有命錢來賠不礙事,你們盛和賭場上上下下,算上你在內,一共有四個上了道的人道命途,就拿你們身上的氣數來抵吧。”
“這不太好吧,以前可從沒有過這樣的先例。”張定波面露難色:“真這麼做了,我也沒辦法向手下人交代啊。”
“你怎麼交代,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見張定波遲遲不開口,詹戰身體倒進一張高背皮椅中,翹著二郎腿,張口吐出一片濃密的煙氣。
“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在糊弄我?堂堂盛和賭場居然用這種方式來攆客,說出去恐怕要讓人笑掉大牙啊。”
“詹兄弟言重了,盛和賭場在五仙鎮開門做生意也有不少年頭了,信譽有口皆碑,怎麼可能做出攆客這種事情?”張定波正色道:“實在是因為今天情況特殊”
“行了,張老頭,我就直說了吧,你今天做的事讓我很不爽,所以這場賭局散不了,這個莊你還得繼續坐。”詹戰抬手打斷對方:“如果你答應了,我可以記你一個人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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