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看著家。尉遲勝,我草你媽!”
身影一個接著一個走過,符離謀脊背上的毛髮也被一層又一層的血色蓋住。
“我記住我他媽不想記了啊”
之前被尉遲勝點名追債,受到‘冤親債業’的壓制,符離謀也不曾屈服過。
可此刻他卻再也支撐不住,四爪一軟,跪倒在了雪地之中。
“一個個的,也不知道是跟他媽誰學的,臨了還跟我來這一套。”
江風冰冷刺骨,糊了喉嚨,紮了眼。
紅滿西抬手抹了把臉,扛著那面赤紅堂旗,走到了沈戎的面前。
“等這件命器徹底成型,你可以把它看成一座堂口,只是沒有弟馬,也沒有‘四梁八柱’的說法了。老二會在裡面照看著大家,這樣一來,他們不會淪為野仙,也能有堂口滋養,短時間內不至於因為賺不到錢而靈體枯竭。”
紅滿西細細為沈戎介紹著手中的命器。
“不過他們身上的‘冤親債業’雖然都被消除了,狼家也不能借此鎖定他們的位置,但是命器畢竟還是有形的東西,我始終不太放心,所以我還得麻煩你一件事”
沈戎閉緊了嘴巴,重重點頭,示意自己在聽。
“老二這幾年走了不少地方,已經聯絡好了一些路子,不管是去北邊,還是東邊,都有人答應了會好好安頓他們。所以只要你幫我把這杆旗送出東北道,這些小子們就安全了。”
隨著紅滿西的話音,空中那座堂口命域開始不斷縮小,烈焰中廝殺的群狼也終於在此刻分出了勝負。
尉遲勝雖然是命途七位的狼家仙,但此番卻是脫離堂口作戰,再加上命焰的重點關照和狼群的圍攻,最終還是寡不敵眾,被符離淵踏在身下,奄奄一息。
可群狼雖勝,卻同樣也是慘不忍睹。
符離山半跪在地,用頭將老三殘缺不全的狼軀拱到背上,奮力站起,環顧的視線中卻是充滿哀傷。
滿地支離破碎的肢體,縱然他背上還有空位,卻已經找不到能馱的屍體,也沒有力氣去把兄弟們再拼回原樣。
隨著命域沒入旗幟,紅滿西體內堂口崩塌的轟鳴聲也在此刻徹底平息。
“這杆旗,就當做是我請你幫忙的回禮了。”
紅滿西將手中那杆用自己血骨交熔而成的旗幟插到沈戎面前。
“但是如果旗裡面的小子們以後找到了新的去處,你得幫他們把把關,但千萬別攔著他們,讓他們走。我跟他們好聚,也希望能有一個好散。”
紅滿西抬手一招,立在空中的符離淵便叼著尉遲勝瀕死的靈體落了下來,將後者扔在沈戎腳邊。
“我雖然上道的不是人道命途,但是跟這條道還是打過不少交代。葉炳歡這人雖然有些小氣,但是心眼不壞,他在所裡療傷的那段時間,我也瞭解了一些他教你的命技。所以我覺得這個東西,你應該能用得上。”
紅滿西話音很輕,話語很碎,一頭白髮下是疲倦的眉眼和密佈的皺紋。
這一刻在沈戎眼中,他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狼家先鋒,只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在囑咐自己即將遠行的子弟。
“對了,你小子也別怪叔瞞著你,這些事兒不止關係到我一個人,還有那麼多的.”紅滿西有些侷促的搓著手。
“滿叔,您別說了,我都懂。”
沈戎開口打斷了對方的解釋。
“嗯,懂就行,那我也不廢話了。”
紅滿西點了點頭,似終於再無任何牽掛,邁步往前,與沈戎擦肩而過。
“滿叔.”
聽到背後傳來的喊聲,紅滿西腳步一停,卻沒有回頭。
“你就別攔著了,反正橫豎都是死,這最後一步,老子怎麼著也得走的體面一點。”
“我不是要攔您,我只是想告訴您.”
呲。
沈戎拔出那杆赤紅旗幟,扛在肩頭。
“這杆旗,我接了。”
紅滿西聞言猛然回頭,目光恍惚。
旗紅似焰,男兒如狼,手中刀血色未乾,眉眼間神采飛揚。
“你小子,真比老子當年要強。”
紅滿西放聲大笑,笑聲中盡是欣慰和暢快,大步朝著那片翻湧的江面走去。
江中濁物將一張張臉探出水面,隱藏在水中的身體呈環形遊動,中間的空洞處湍流形成漩渦,一頭更加恐怖的濁物似正欲從其中升起。
“你先彆著急,一會老子就來收拾你。”
紅滿西笑罵一聲,無視那群惡鬼般的濁物,昂首抬頭,看向天空懸停的山巒虛影。
在紅滿西的眼中,並沒有那群沉默的仙家和弟馬,只有那座屹立在峰頂的廟宇。
“都他媽給老子把眼睛睜大了,老東西們,看清楚了沒有,老子身上的繩子沒了,但是很可惜啊,你們身上的繩子還在,而且你們一輩子也沒膽量去砍斷。”
“就你們這些貨色,也配叫狼家?你們也配執掌地道命途?”
江水沸騰,紅滿西朗聲大笑,踏著符離淵,撞進了那漩渦之中。
轟!
命焰焚江,濁物們絕望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突然,一抹猩紅在漆黑的江面上盪開,頃刻間透染整條長河。
紅血染冰河,義氣滿寒江。
紅滿西終於得償所願,隨著奔湧的江水,前往黎土八方。
錚!
沈戎於岸上拔刀,沒有半點遲疑,一刀剁下了尉遲勝的狼頭。
剎那間,體內的混沌命海掀起驚濤駭浪。
正南方向,氣數沸騰。
人道命位八【業師】,至此終成。
可沈戎卻對身上的種種變化視若無睹,舉起手中刀,戟指天上人。
“從今天開始,你們狼家有誰想來奪這杆旗,儘管從山上下來,我沈戎等著他!”
男人的肩頭上,大旗烈烈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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