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維不知道里面竟然有這些彎彎繞繞,只是一昧的感謝張居正。
“子維,你覺得當今皇上如何?”張居正問。
張四維一聽,並不急著回答,而是心裡又犯起了嘀咕。
張居正突然問皇上如何又是什麼意思?
“皇上天資聰穎、睿智聖明……”
張居正見張四維只是明面上大誇特誇,並不說自己內心想法,心裡苦笑一聲,兩人聊天就此作罷。
暗處的錦衣衛靜靜的觀察著一切,見兩人分開才回了皇城。
且說張居正一行人出了德勝門,轎上一干天官,無不露出腦袋欣賞沿途風景。
自從他們入京從政以後,每日都是日理萬機,哪有時間去遊山玩水?
此刻藉著視察大行皇帝陵寢,一路上也好給自己散散心,放鬆下身體。
張居正自昨日和朱翊鈞論政完後,腦海裡就一直浮現皇帝說的那些話。
難道我大明朝也要出一千古明君?
六月正值天熱的時候,但是此刻張居正卻心如止水。
轉眼就入了昌平縣境內,朱翊鈞提前幾日就派人已經通知給昌平縣令。
天氣炎熱,容易中暑,讓他提前準備,務必做好接待工作。
昌平縣雖說離京城不算太遠,但平常少有京官到來,更別說這次是天子親自下的旨意,以及來的都是朝廷重臣。
昌平縣令陳理自接到旨意,絲毫不敢怠慢,親自監督,全縣上下官吏都提前準備接待工作。
自打接到次輔張居正一行人要路過昌平縣,陳理是沒有一天睡過好覺,他整日思慮的都是這件事。
前盼萬盼,終於到了六月十六日。
這日陳理領昌平大小一干官員全程出城十里迎接。
官道旁已經提前搭好數十個涼棚,陳理在此不時地翹首盼望著。
“大人,快,他們來了!”
“在哪?我咋沒看到?”
“大人,你再好好看看。”
陳理提起官袍就往道上跑,果然,只見東南上,來了一行大約三百人的隊伍,彩旗飄飄,如長龍般蜿蜒朝這邊走來。
“快,趕緊準備!”
陳理轉身朝身後眾人一聲大喝。
涼棚里正躺著打盹的官差小吏,聽見縣令喊聲,瞬間睡意全無,趕緊收拾。
張居正坐在轎中剛眯了一會兒,便有小校來報:
“閣老,前面就到了昌吉縣了。”
張居正掀開轎簾瞅了一眼,吩咐道:
“就在這兒歇會兒吧!”
張居正以及各部官員前腳剛下轎,就聽到陳理上前高聲稟道:
“昌平縣令陳理,率屬下三十五人恭迎各位大人入境。”
張居正點了點頭示意他免禮。
“各位大人,卑職自知天氣炎熱,特早已準備好冰瓜、綠豆粥,請各位大人享用!”
陳理立馬吩咐小吏、衙役將早已準備好的西瓜、綠豆粥拿出來。
幾位在京的官員都好面,見陳理不過是個芝麻大的官兒也不管他,各顧各的乘涼歇息去了。
倒是張居正喝了一口綠豆粥,饒有興趣的向陳理問起昌平縣的政務來。
期間對起昌平縣一些政務、民生問題,張居正現場指導了起來。
除了陸樹德覺得張居正就是裝樣子,不過是要個名聲罷了,其餘人瞅見張居正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心懷天下,處理政事。
紛紛心裡暗自稱讚,對張居正更是欽佩不止。
午膳用罷,眾人都在涼棚歇息乘涼。
這時,文書忽然來報,稱外面有一人要面見張居正。
張居正讓文書將門外那人帶進棚裡來。
只見那人身穿麻衣,進來先行了個官禮:“卑職趙志皋見過閣老。”
張居正一聽有官身,瞬間警覺了起來,問道:“你是昌平縣的官員?”
趙志皋笑著回答:“卑職現任翰林院編修,只因浙江老家有要事兒,卑職才請假回去。”
這話說的張居正更加疑惑不解。
“浙江在東南,你怎麼往西北來了?”
“只為見閣老一面。”
張居正有些不耐煩的問道:“你為何事而來?”
“為經筵而來。”
張居正一聽經筵,立馬心中了明白了二三,但還是問了一句。
“經筵怎麼了?你有事就說事兒,別饒來饒去。”
“是”
趙志皋見張居正臉色不對,賠著笑道:
“卑職想為經筵講官,還望閣老通個方便。”
張居正立馬神色大怒,喝斥道:
“通個方便?你可知我張居正平生最大的厭惡就是貪墨賄賂,走後門,託關係一事兒。
你區區一翰林編修怎敢到我這找方便?”
本以為趙志皋聽了自己喝斥能知難而退,沒想到他不卑不吭繼續說道:
“古有毛遂自薦、蔡澤說相,機會是爭來的,卑職自認可以勝任經筵講官。”
張居正一聽,面前這人竟然敢頂撞自己,“唰”一下站起來指著趙志皋罵道:
“憑你也配和毛遂、蔡澤相比乎?你們這些迂腐士子不過讀了幾年聖賢書,就妄想一步登天,不過就是個胸無點墨的繡花枕頭。
快滾!再不滾,立刻差人將你考掠回京,嚴懲不貸!”
趙志皋早聽聞張居正溫文爾雅,此刻罵人卻句句狠毒,想到也是個沽名釣譽之輩,因此憤憤不平的告退,出了涼棚。
出來之後,趙志皋餘怒未消,朝張居正涼棚啐了一口痰,才憤憤離去。
從此以後,趙志皋就對張居正一直懷恨在心,此就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