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正是南方雨季。
秋雨霏霏,飄飄灑灑。
幾聲悶雷過後,大雨如瀑布般倒瀉下來,本該居家避雨的時節,儀門外卻站滿了當今漕運部院裡有頭有臉的人物。
“張理刑,你說這個王總督怎麼還不到?按約定的時間,這個時辰也該到了吧!”
“曾御史,洪水事發,陸海兩路不暢通,倒也是可以理解,只是苦了大家要在此淋雨受凍!”
張理刑說完之後,大大小小几百個官員都唉聲嘆氣了一聲。
舊人離去,新官上任,所有品級低的官員都需親自迎接,這本是常例,只是這次非比尋常。
這月淮安先是發生黃水入境,財產損失不計其數,其次是山陽知縣金學曾被省府捉拿等候聽勘,最後則是秋糧入京,遲遲不發。
三件事隨便拿出一件事也不足為奇,但是三件事同時發生,這裡面門道就多了。
是偶然發生,還是故意為之,這就得看朝廷是怎麼想的了。
巡漕御史曾學義聽完眉頭一皺,朝身邊幾個兵丁喝道:“你們都去看看,碼頭有什麼訊息立刻來報,我倒要看看這位總督老爺什麼時辰能到!”
幾個兵丁聞言極不情願的點頭應諾,在他們看來這就是無用功,今日已經派出三批打探的人馬了。
該來的總會來,就是去了碼頭又有何用?
又等了半響,忽然有三處哨騎奔來,遙喊道:“來了,他們來了!”
此時早已等的不耐煩的眾人聽見都精神一振,趕緊整理袍服,列隊迎接。
在漕運衙門官吏的目光探尋下,新任總督王宗沐終於出現在了眾人視線裡。
不過,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對。
王宗沐身後怎麼跟著幾百帶甲兵士,看管帶服飾,似乎是漕運衙門的軍士。
眾人紛紛詫異不已,轉瞬就恍然大悟,怪不得王宗沐比約定時間來的晚,原來他去了漕運總兵那裡。
只是這一切有些不合常理,新官上任不來總督衙門,轉而去了軍營,這是什麼個道理!
未等眾人想明白時,帶甲兵士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
巡漕御史曾學義與漕運理刑張別候眼神只交匯了一瞬,都看出了各自眼中的緊張和疑慮。
張別候吞嚥了下喉嚨,硬著頭皮上前問道:“漕臺,您這是…”
王宗沐沒有理會對方冷笑一聲,朝兩邊兵士吩咐道:“將他們全部拿下!”
張別候驚得汗毛豎起,忙掙扎著問道:“漕臺,我等有何罪焉?
曾學義直愣愣站在原地,看見兵士將自己架起,才回過神來,朝王宗沐喝道:“你有什麼權力抓我們?”
都察院監察御史本來就負有查糾百司官邪、天子耳目風紀之職責。
御史如外出,無論巡鹽、巡漕、巡關,則“各以其事專監察”。
換句話來說,曾學義巡漕代表的是朝廷,王宗沐上來二話不說,就開始抓人,未免也太過蠻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