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鬧出了今天這一大攤兒事來,至於這個林督頭明知道朝廷已經換人,他還要堅持想著修壩,定是為了要貪汙這筆工程款,真是雄心吃了豹子膽,知法明犯,是一點兒都沒將朝廷放在眼裡!
再看這個林督頭身為朝廷命官,二品大員,說話竟然如此粗魯,一口一個老子,這官要是沒找關係,他能當上,海瑞是萬萬不信的。
眼見幾個衙役上前就要將張老頭拉走,海瑞趕緊站了出來,喊道:“住手!”
林督頭見人群中突然有一人高喊叫停,他眼睛掃過去,見其年齡與自己相仿,額頭佈滿皺紋,一雙深邃的眼睛透露出堅定與決心,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場。
但眼下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穿布衣!
“你又是誰?”
海瑞本想自報家門,但又轉瞬想到,自己如若直接報出身份,林督頭定然束手就擒,後面拿他也沒有什麼辦法,倒不如將計就計,詐他一下。
“淮安一布衣!”
林督頭撇了撇嘴,看海瑞說話如此硬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淮右一布衣呢!
“官府辦案,你沒看見嗎?哪裡來哪裡去,再敢多言,賞你一頓鞭子吃!”
海瑞冷笑一聲,高聲問道:“敢問大人,這淮河姓的是你的名字嗎?”
林督頭被海瑞這沒來由的突然一問,一時啞口無言,竟然對不上來!
“這河…是朝廷的!”
“錯,這河不僅是朝廷更是兩淮百姓的!”
海瑞臉上全無畏懼之意,上前一步,又問道:“敢問大人,河工的工價,朝廷都是按地域統一定的官價,最少也不能少於五分,你卻苛刻行令,給他們兩分,這又是河意?”
此話一出,林督頭心下大驚,河工的工價他怎麼會知道?腦子還未想明白,見海瑞又上前一步,再次問道:“再問大人一句,今日天寒地凍之際,你卻強行驅趕百姓下河,是誰給你的底氣?”
“住…住嘴!”林督頭此時氣的早已臉色煞白,說話也開始結巴了起來。
“哪裡…來的…狂夫膽敢妄言…這乃…朝廷明令!”
“我知道是朝廷明令!但是朝廷就給大人說的是工銀三分,不分天氣寒冷就隨意下河嗎?請大人回話!”
林督頭此時早已胸口憋著氣,頭腦發悶,哪裡還能給海瑞回話。
一旁的護衛班頭見狀,朝旁邊持水火棍的衙役高喊道:“還愣著幹什麼,快把這個狂人拿下!”
這時張老頭生怕再這樣僵持下去,就會鬧出人命,連忙上前給海瑞勸說道:“這位夥計,不要再跟他爭了,別因為我們再連累了你,我們下去便是…”
說著張老頭率先挽開褲腳,跺了跺腳就要下去,卻被海瑞一把拉住:“哎,老丈,水裡冷,你怎麼能下去?要下也是他下!”
說時遲,那時快!
海瑞突然衝上前一把扯住林督頭袖子嚴聲斥道:“你不是要下河治水嗎?來,你先下去試試水溫,給大家開個好頭!”說著就要扯著林督頭往河水裡拉。
林督頭大驚失色,趕緊奮力掙扎,卻被海瑞揪的死死的!
一旁持刀兵士以及衙役瞅見自己大人與海瑞拉扯在一起,就要上前捉拿海瑞。
一旁劉大鑌大喝一聲,一個虎步上前,搶過一衙役手裡的水火棍,登時耍的虎虎生風,最前邊幾個衙役紛紛被擊倒。
一個兵士持刀正要從後背偷襲劉大鑌,卻被他身子一側,將刀頭沒過去,然後臂膀一夾,竟然硬生生將棍子夾成兩截。
另一個兵士,被劉大鑌雙拳結實的打在面門上,當即噴出兩口鮮血。
剩餘兵士眼見這個來歷不明的人天生神力,紛紛將他圍了起來,卻不敢上前。
這時,幾百個民夫早已傻眼,愣在了原地,那個精瘦白皮人扯開嗓門喊道:“兄弟們,光天化日之下,這兩人殺了官兵,闖下如此滔天大禍,這讓我們該怎麼辦?大家快一起上,將這兩個賊人擒住,交給官軍,將功折罪!”
劉大鑌用腳一挑地上的刀子,瞬間飛在了自己手裡,他將大刀往林督頭脖子上一橫,喝道:“你們誰再敢上前,我就要了他的命!
突然,西北方向,馬蹄陣陣,塵土飛揚!
林督頭大喜,歪著脖子小心翼翼說道:“你們看好了,是官軍來了!這回你倆兒誰都別想活著出去!”
眼尖的百姓聽見動靜,回頭一瞅,也喊了起來:“是官軍來了,官軍來了!”
剛才還吵吵嚷嚷的人群瞬間鴉雀無聲,他們自覺的為官軍讓開一條道路。
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早上才和海瑞在寒華山見過面的,山陽縣衙護衛班頭。
他下馬之後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幾具死屍,按緊了腰中的佩刀,冷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未等張老頭回答,精瘦白皮年輕人搶先一步說道:“大人,有兩個不知來歷的賊人劫持了林督頭,這些地上的官兵都是他倆乾的!”
縣衙護衛班頭來這趟的目的,主要就是奉縣丞王汝言之命,來接海瑞回縣衙的,此刻聽見精瘦白皮年輕人的話,心裡也是瞬間忐忑不安,生怕海瑞也出了什麼事兒
當即拔出刀,在一干民夫的簇擁下擠在了前面,剛一露頭,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喝問道:
“周都頭,你這是要準備拿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