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了。”
張鯨見朱翊鈞只是淡淡回了句,心裡不免有些落差,沒想到自己多方打探來的訊息,並不能使這位少年天子龍顏大悅。
想到這,再加上躬著腰有些時候了,張鯨忍不住稍稍往上直了直身子。
這一細微動作恰好被朱翊鈞看在眼裡:“張鯨,你且坐下說話。”
“奴婢謝皇爺!”
張鯨覓了個矮椅,半邊屁股坐了上去,一副奉事惟謹的樣子。
“你這東廠廠公幹了也有段時間了吧,怎麼樣?乾的還習慣否?”
朱翊鈞揹負雙手,踱步張鯨身前突然冷不丁問了這麼一句。
張鯨不明就裡,聽得皇帝這一問,心頭猛地一緊,半邊屁股剛沾著椅子,又慌忙起身,卻被朱翊鈞抬手虛按。
他只得順勢欠著身子,臉上堆出十二分的恭謹,聲音裡卻透著一絲冷顫:“奴婢託皇爺的洪福,東廠這差事雖然戰戰兢兢,卻也不敢有半分懈怠。”
他眼角餘光瞥見朱翊鈞正冷冷的看著自己,張鯨喉頭滾了滾,繼續說道:“這幾個月來,奴婢日夜懸心,凡經手的案子,必親自過問,連底下番子報上來的隻言片語,都要反覆推敲,生怕有半點疏漏,辜負了皇爺對奴婢的信任。”
說完張鯨低垂著腦袋,開始揣摸朱翊鈞的心思,以他對朱翊鈞這幾個月的瞭解,這位小皇帝不是那種沒來由閒嘮的主,他既然突然這樣說,肯定是知道了什麼事情,或者是有別的意思。
張鯨臉上說得雖然十分懇切,手指卻在袖中微微蜷縮。
在東廠時,他看似威風八面,實則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他張鯨能爬到這個位置,除了自己本身的運氣,以及心狠手辣之外,靠的就是這份小心。
朱翊鈞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忽然輕笑一聲:“哦?那朕倒要問問,魏學曾與王希烈夜訪武清伯府的事,你可曾推敲出什麼來?”
張鯨心頭劇震,後背霎時沁出一層冷汗。
原來皇帝早已知曉此事!他方才還暗自慶幸沒貿然稟報,想留一手,一會兒邀功用,如今看來,倒像是自己有意隱瞞。他撲通一聲跪倒,額頭抵地:“奴婢該死!此事原想查實後再稟,絕非有意欺瞞皇爺!”
偌大的北京城,朱翊鈞身邊的耳目除了東廠還有錦衣衛以及自己的秘探,這幾個月來,自己一般查什麼事情,都會分別派給這三方人馬,等三方將訊息報上來時,自己最後會匯總,然後得出一個最終的答案。
此時空氣像是凝結住了一般,殿內靜的各自能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朱翊鈞俯視著地上顫抖的身影,眸色深沉如墨。
半晌,他才淡淡道:“起來吧。朕不過隨口一問。”
這時,孫海忽然從外面一腳跨了進來,稟道:“萬歲爺,有訊息報道,張公公領著太后娘娘,從宮裡朝這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