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這個聽說肯定是來自自己的好外公,原本自己逐漸減少去慈寧宮的次數,有意無意間的封鎖訊息,其意就是想讓李太后當個“聾子”,沒想到朝廷上一出事,這些國戚勳貴就立馬來傍他們的參天大樹。
“母后有何旨意,兒在此恭聽。”
“聽說京營發生了械鬥,還鬧出了幾條人命?”李太后劈頭就問。
“是的。”朱翊鈞乾脆利落地答道。
“這其中是何緣由,你可派人去調查?”
“兒日前已派人去查,朝廷要重新整頓京營,必須得剔除老弱病殘,剛釋出了裁軍令,便有幾個混頭帶頭鬧事,於此才鬧出了幾條人命!”
當著李太后面前,朱翊鈞也不好直說那幾個混頭就是外公武清伯以及其他勳貴府裡的人。
李太后目光如刀,緩緩劃過朱翊鈞的臉:“哦?只是幾個混頭鬧事?那皇帝打算如何處置?”
朱翊鈞神色不變,端起案几上的茶盞淺啜一口,茶已微涼,苦澀更甚。他放下茶盞,淡淡道:“國有國法,軍有軍規。帶頭鬧事者,按律當斬。至於背後主使之人……”他抬眼看向李太后,“兒會徹查到底。”
李太后眉頭一蹙,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徹查?查誰?怎麼查?查到你外公頭上?連你外公一起抓了,砍了?”
張宏一看情況不對,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趕緊起身說道:“皇上,太后,老奴突然想起司禮監還有一些急需奴婢處理的事情,今個太忙,竟然忘了,老奴就先告退了!”
未等張宏來得及邁腿,李太后急忙說道:“慢著!張宏你是司禮監掌印太監,今個議事少不了你,司禮監那些破事兒讓別人做便是!”
得了李太后懿旨,張宏只好極不情願,老老實實的重新坐下。
朱翊鈞眼角閃過一私異色,他瞅了一眼張宏,只見這位司禮監掌印太監正垂首斂目,看似恭順,卻連耳根都繃得發緊。
張宏素來是個老實人,從不主動摻和朝堂紛爭。可今日李太后一來,他便緊隨其後;方才自己與李太后言語交鋒,他更是坐立不安,急著要走;此刻被太后一喝,又立即噤聲歸位……這般作態,哪裡還是那個“老實本分“的張宏?
朱翊鈞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段時間有些忽略了他,自己當初趕走了馮保,之所以提拔張宏,就是因為他的性格比較老實,又無城府,如今看來沒準也是個千年的老狐狸。
司禮監掌印職權不可謂不重,用張宏不就是留著自己用嗎?這段時間也怪自己大意,竟自忽略了他,也不知道他是否抱了別人的大腿?呆會兒還得試探下他,朱翊鈞絕不允許自己身邊又來了一個太后的“眼線。”
“母后說得是。”朱翊鈞忽然展顏一笑,語氣輕鬆了幾分,“張大伴也是宮中的老人了,今日正好替朕和母后參詳參詳。”
說罷,他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張宏的側臉,只見對方喉結微動,額角竟沁出一層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