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旨!”
陳源話音剛落,糜鴻朗呆呆望向他,想說點兒什麼,卻又實在開不了口。
海瑞又喝了一聲:“來人!”
隨行軍士早已準備好鎖鏈,只見四個軍士應聲提著走了進來。
“將他們兩鎖了,下到衙門獄中!”
軍士立即聽令,兩個人迅速將鎖鏈的圓環從陳源以及糜鴻朗頭上套了下去,緊接著就是上了一把銅鎖,然後又將鎖鏈末端的鐵拷,拷住兩人雙手,又卡了一把銅鎖!”
“走!”四個軍士齊聲喝道。
陳源雖然站的起來,但是糜鴻朗此刻雙腿如同灌了鉛是的,怎麼也邁不開腿。
“把他架走!”
海瑞冷聲吩咐了一句。
兩個軍士立馬一個抬起糜鴻朗雙肩,一個抬起他雙腿,像扛死豬似的,硬生生的押走。
…
且說張居正上次向朱翊鈞提議京察後,這訊息不脛而走,不多時,全北京城的官員全部得知。
自高拱致士回籍後,高拱門生故舊可謂大勢已去,不少各科給事中都被張居正以各種理由左遷或者致士,但那都是牛刀小試,真正有實力以及背景的人依舊對張居正陽奉陰違,亦或者暗中與他作對。
例如魏學曾本是吏部左侍郎,但因高拱門生的緣故,張居正柄國執政後,將他左遷為右侍郎。
他因此一直對張居正懷恨在心,也是朝堂中與張居正作對的勢力實際領導人。
近來朝中發生一件大事,原來的禮部尚書陸樹聲致士,新的禮部尚書按資質應該由禮部侍郎王希烈來遞補晉升。
可是張居正因為他是高拱故舊門生的緣故,將呂調陽提為禮部尚書,這讓王希烈心裡是憤恨不已。
這日,天色剛暗下來,街市不少店家紛紛打烊關門,除了個別今日沒賺到錢的小販依舊不死心抬著扁擔籮筐在街中穿梭叫喊之外,大部分商販都已經收攤罷工。
但有一乘兩人抬的便轎忽忽悠悠來到吏部右侍郎魏學曾府上。
轎子停穩之後,便見一個隨行奴僕上前叩響了門環。
魏府看門的老頭剛閉上眼想打個盹,卻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狗吠,緊接著就是沉重的敲門聲。
“哪個撲死貨,這麼晚了還來敲門!”看門老頭咧罵了一句,起身披了件褂子,才慢吞吞地挪過去開門。
“誰啊?”
“禮部侍郎王希烈王大人求見你家老爺!”
看門老頭聽見來人姓名後,精神一震,這人的名字他是再熟悉不過了,這兩月是沒少來。
門開之後,轎中的王希烈才掀簾下轎,小心翼翼掃視了一眼,才快速閃身進去。
看門老頭引著王希烈過了甬道之後,轉過頭躬身作揖道:“請王大人在此稍等片刻,小人進去和我家老爺通報一聲。”
儘管王希烈此時心情很焦急,但他也懂得晚上造訪,自然要遵從禮數。
於是從袖中掏出一些碎銀遞給看門老頭,說道:“勞煩老丈了!”
後者會事兒的點了點頭,笑呵道:“王大人總是這麼客氣!”
這兩月來,王希烈每次來都要賞他一些碎銀,這讓他自然對王希烈也是畢恭畢敬。
少頃,只見一位年紀約四十多歲的,留著山羊鬍,身著一身藏藍色絲綢長袍的人笑呵呵的從屋裡迎了出來。
“哎呀,子中兄!剛剛還和我家老婆子唸叨你,你就來了!”
王希烈微笑著快步上前作了一揖:“深夜造訪惟貫兄,還請你見諒啊!”
兩人聯袂進屋。
“子中兄這是哪裡話,我還巴不得你來呢!”
王希烈苦笑一聲:“哎,現在外面鷹狗太多,我白天不敢隨意露頭啊!”
魏學曾自然聽出了王希烈嘴中所說的鷹狗指的是誰。
“咱們兄弟兩人吃點兒飯,礙著誰了?怕他做甚,咋,還不讓人聚餐了?”
魏學曾與王希烈都是嘉靖二十九年的進士,座主都是高拱。
因此兩人除了同年同床之誼,還有著同氣相求的政治友誼,而且兩人還都是高拱一同器重的人。
魏學曾脾氣暴躁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因此才有了個“魏大炮”的外號。
兩人屁股剛落座,早有眼頭見識的奴僕沏了一壺好茶,端了幾樣茶點上來。
“子中兄,你用過晚膳了嗎?”
“沒有,不瞞惟貫兄,我這心裡似乎有一塊大石頭壓著,實在憋的慌,根本吃不下飯呀!”
“子中兄,不吃飯怎麼能行!”
魏學曾起身又朝屋外的侍女喊道:“去通知廚子,讓他們做幾樣拿手好菜,再溫一壺好酒來!”
王希烈仰天長嘆:“哎,要是元輔還在北京的話,有他老人家撐腰,我也不至於混到如此地步!”
一提到高拱,魏學曾不免也有些黯然神傷,又想起自己的事情和王希烈的際遇,頓時覺得心裡窩火,拍桌喊道:
“高閣老病逝後,禮部都是由你來主政,可張居正卻半路安排了一個陸樹聲。陸樹聲致士後,又是你來主政,本來以為這禮部尚書就是輪也能輪到你身上了吧,可昨天他又讓那個詹事府詹事呂調陽出任禮部尚書,這她孃的也太窩囊了!”
一見魏學曾如數說出自己心中不快,王希烈頓時心裡好受了不少,點頭說道:“真是知我莫若惟貫兄啊,這也是我今夜造訪你的主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