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過天晴,熱得彷彿沒有下過雨似的。
從日出開始,蒸騰的水汽便帶上了一絲溫熱,悶唧唧又帶著一絲潮溼。
讓人有些不爽利。
不過老話說,心靜自然涼。
亭閣內的陳逸、張國公、孫輔三人,都算得上是心性沉穩。
反觀小蝶忙前忙後,兩團髮髻一會兒面對著陳逸,一會兒背對著,額前已有了些汗水。
直至午時,日頭最盛時,張國公和孫輔兩人才有些睏倦,準備回去小憩片刻。
臨走之前。
張國公許是仍不死心,一邊收拾棋盤,一邊點著陳逸道:
“老夫這回壽宴想著大辦一場,比你家老太爺場面還要大些,你可不能忘了答應老夫的事兒。”
陳逸笑著點頭,“小子就怕國公爺到時瞧不上眼。”
張國公見他應承下來,老臉笑得燦爛。
“詞作只是錦上添花,老夫征戰沙場幾十載,多的是人奉承。”
“老夫看重的是你那手書法。”
張國公說到這裡停頓下來,朝旁邊孫輔呶呶嘴,擠眉弄眼的說:
“你是沒瞧見老孫這幾日的痴迷樣兒,整日裡抱著你那幅字帖看來看去。”
“老夫也不知他看出什麼花來,臨摹幾回,寫得還不如我那大孫子。”
孫輔頓時對他怒目而視,懟道:“你這老莽懂什麼書法?”
“輕舟所寫乃是新體字,一筆一畫都見功力,若是不細細揣摩,很難領會其中真意。”
“莫說老夫,便是其他書法名家在這裡,同樣像孩童般從頭學起。”
孫輔絲毫沒有誇張,他對那幅字帖當真是歡喜的緊。
莫說是他,但凡一位對書道有研究的儒士,在看到那般完善的新體字都會見獵心喜,恨不得撲在上面,整日研究來去。
被人當面誇讚,陳逸多少有幾分赧然。
旁人不清楚,他卻是知道自家事,書道一途與先前幾首詞作一樣,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成事。
好在他臉皮足夠厚,出自他手的東西,總歸是能認下來的。
孫輔見他不開口,心中碎碎唸了幾句,只好腆著老臉說道:
“輕舟啊,過些時日老夫便也啟程前往金陵,屆時可否割愛幾幅墨寶。”
沒等陳逸回應,張國公眼睛一瞪:“幾幅?你當是你家園子裡的大白菜?”
“輕舟,你聽老夫的,一幅都別給他。”
不過話剛說完,張國公卻又一頓,狐疑地看著孫輔問道:“你去金陵做什麼?”
孫輔不搭理他,隻眼巴巴地看著陳逸。
陳逸沒轍,被一位儒雅長者這般看著,也只得應承下來。
孫輔心滿意足的離開,張國公卻已顧不得搗亂,跟在身後追問他為何去金陵,還說江南府鬧騰得很不如去廣越府云云。
陳逸聽了幾句,心中明白孫老先生已經下定決心。
便是蕭無戈暫時沒有拜師,他這金陵也非去不可了。
“有學識的人的確不同啊,這難道就是朝聞道,夕死可矣?”
陳逸理解不了孫老的心思,此刻也沒有心思去想蕭無戈身上的古怪。
蕭家“藥材被劫”之事僅是風雨前夜的前夜,他篤定幕後之人還有其他動作。
思索片刻。
陳逸便吩咐小蝶張羅午飯,特意交代她讓後廚做條紅燒魚。
小蝶雖不明就理,但也仔細記下來,頂著大太陽出了春荷園。
沒多久,蕭無戈小跑進來,嬉笑著喊姐夫。
陳逸瞧著他沒受什麼影響,心中大致猜到了蕭家的應對,便示意他坐到旁邊喝些水,不急著說。
蕭無戈聽話的喝完水,便一股腦將清淨宅內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述出來。
便連老太爺神色語氣都模仿的有模有樣。
“二爺爺好生氣憤,說江湖匪類安敢欺辱蕭家,我看著都感覺他的臉色很嚇人。”
“不過最終還是祖父做的安排,刑堂啊知府衙門還有二叔那裡……”
陳逸聽得仔細,與自己的猜測一一印證,便對蕭家如今的境況有了更深的瞭解。
老太爺應是知道些什麼,因而並沒有過多反應,更談不上慌張,僅是如常安排。
二老爺蕭望掌管的刑堂,該有些隱藏起來的力量。
所謂的調查,只怕動用的不止是明面上那些關係。
還有三老爺蕭申平時不顯山不露水。
這時候讓他去知府衙門,估摸著他也是位不好相與的人。
畢竟蕭家藥材在蜀州被劫走,首要問責的就是府城的知府衙門。
便連提刑司和城衛軍那裡都得往後排一排。
因而蕭申去知府衙門表明蕭家的態度,總歸要唱幾句黑臉拍拍桌子給些壓力才行。
至於最後老太爺對蕭無戈的問話,只算小小的考校。
老太爺心中那根弦還拎得清,這件事的影響或許比預想中的小一些。
“不過,希望是條大魚,若只是臺前小嘍囉,多少有些不自量力了。”
便是如今蕭家衰弱,多年經營的人脈還在,明裡暗裡的關係用一用,這大魏朝能夠與之對抗的勢力想來也沒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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