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時候,馬保國並沒有明確表示態度。
因為他也不想趙德貴出事,擔心牽連到自己。
但如今,趙德貴的事已然是既定,他想保也保不了。
更何況,沒有意義。
而陳青山,既向他表示了態度,又送了一堆人參鹿茸。
哪個對自己更好,顯而易見。
陳青山也知道,他馬保國不是什麼好人。
但他不在乎。
收拾一個人渣的是不是另一個人渣,他根本無所謂。
各人自掃門前雪,只要不影響到他就行。
此刻。看著面前心有不甘的趙德貴,陳青山冷聲開口。
“趙大隊長,別嚎了。”
趙德貴被人架住,硬是掙脫,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甘。
“陳青山!你到底為啥非要跟我過不去?為啥要鬧到這種地步!?”
只是還沒碰到陳青山,他就再次被人按住。
倒在地上掙扎,他的目光依舊死死鎖著陳青山。
“如果當初我沒有惦記上你家的錢,沒有對你家使壞,現在會不會不一樣?”
陳青山只是冷冷的看著他:“在你眼裡,你做錯的就只有這些嗎?屯子餓死的人,你都半點沒想起來?”
趙德貴的棉襖被冷汗徹底浸溼,像塊浸了水的抹布貼在身上。
“你難道想當好人?”
“你想當英雄?”
他的聲音裡滿是不可思議,“去你家砸你家門,欺負你妹妹的人可都是他們!你居然是為了那群白眼狼!?”
見陳青山沒有回答,他突然露出苦笑。
“呵呵……我當年剛當大隊長時,也想讓大夥吃飽飯啊!”
“第一年災荒,我把公社分的糧食摻了麥麩子,偷偷分給各戶——”
他抬頭望著陳青山,眼裡全是血絲,“可第二天他們吃飽了就跑去公社舉報我!地委來查時,是他們舉著紅寶書喊‘打倒瞞產私分’!”
“你以為現在你給他們肉吃,他們就把你當恩人?”
“帶走!”馬保國眉頭一皺,“你們還不把他帶走,讓他在這兒繼續講他的歪理?”
聯防隊員再次架起趙德貴時,他突然盯著陳青山的眼睛,像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或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的聲音無力了下來。
“陳青山,別想著做好人,好人沒好報。”
“這就是個輪迴。”
“他們現在敬重你愛戴你,等災年過了,政策變了,你再這樣對他們,他們又開始恨你。”
“我當年就是這麼上來的,現在被卸磨殺驢。”
“等下一個被卸磨的就是你——”
“砰”的一聲,禮堂木門被風雪撞開。
趙德貴的聲音消失在刺骨的寒風裡。
禮堂安靜了下來。
陳青山望著臺上馬保國正熱情地握著縣紀委幹事的手。
他袖口的上海表在晨光裡泛著冷光——那是趙德貴送他的第三塊表。
此刻他還戴著,正準確地走著時間,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