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的目光眺望的方向,赫然是昔日的京師。
彼時京師,魏府書房。
燭火搖曳,映照著案几上攤開的輿圖。
烏思藏的礦產量、撒馬爾罕的商路進度、安南的稻米收成......密密麻麻的硃批與墨跡交織,勾勒出一個正在急速擴張的帝國輪廓。
魏昶君獨自坐在案前,手指沿著西域的鐵路線緩緩移動,眉頭微蹙。
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周愈才端著一杯熱茶,輕輕推門而入。
“里長,夜深了。”
他將茶盞放在魏昶君手邊,茶湯澄澈,熱氣嫋嫋。
魏昶君抬頭,燭光映在他的臉上,眼角的細紋比去年更深了些。周愈才恍惚了一瞬,這個曾經在蒙陰縣提著腦袋造反的老臣,如今也已不再年輕。
“坐。”
魏昶君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周愈才坐下,沉默片刻,終是開口。
“里長,您該考慮成家了。”
魏昶君的手指微微一頓。
“咱蒙陰像您這個年紀的男子,孩子都能下地幹活了。”
周愈才苦笑。
“我知道您不喜歡家天下那一套,可人這一生,總該有個圓滿。”
燭火噼啪,映得魏昶君的側臉忽明忽暗。
“您這些年,滅縉紳、殺世家、斬欺壓百姓之輩,得罪的人太多了。”
周愈才的聲音低沉。
“日後老了,身邊總得有個照應。”
“而且。”
他頓了頓。
“您的心思全在百姓身上,也該為自己想想。”
魏昶君端起茶盞,熱氣氤氳中,他的神色看不真切。
“成親?要孩子?”
他抿了一口茶,聲音平靜。
“如今大國初立,百廢待興,烏思藏的鐵路還沒修完,撒馬爾罕的商隊剛上路,安南的稻種還沒推廣,我沒時間把精力放在家裡,也不想耽誤別人。”
周愈才欲言又止。
“還有。”
魏昶君放下茶盞,目光如炬。
“我的位置不同。”
“我做事狠辣,得罪的人太多,一旦有了子嗣,難保那些殘餘的縉紳、結黨營私的派系,不會生出異心。”
他指尖輕叩桌面。
“他們動不了我,但未必不會對我的孩子下手。”
周愈才沉默了。
他知道魏昶君說的沒錯——紅袍軍的敵人從未消失,只是暫時蟄伏。
若魏昶君有了軟肋,那些藏在陰影裡的刀,便會毫不猶豫地刺向這個弱點。
“可......”
周愈才還想再勸。
“老周。”
魏昶君打斷他,聲音罕見地柔和了些,他許久沒有用過這個稱呼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推行多生孩子的政策嗎?”
周愈才搖頭。
“因為紅袍的未來,不在我一個人身上。”
魏昶君的目光投向窗外的夜空。
“而在千千萬萬的百姓家裡,他們的孩子,才是真正的火種。”
“我的孩子,不可能能繼承我的位置,但會成為眾矢之的。”
“千千萬萬百姓的孩子,卻能帶著紅袍的思想,紮根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這才是,真正的家天下。”
周愈才怔住了。
他忽然明白,魏昶君為何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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