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收捧著飯碗,聲音依舊忿忿不平。
“里長,您為那些混蛋做了這麼多,可他們......”
“他們沒錯。”
魏昶君打斷他。
“人有私心,天經地義。”
他放下筷子,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
嶽豹想要兒子平安富貴,有錯嗎?
楚意希望孫輩不必受苦,有錯嗎?
吳三桂、李自成這些人,想要封妻廕子,有錯嗎?
甚至母親......一個母親心疼兒子,有錯嗎?
“但那些泥腿子呢?”
“昔日他們自己也是那個階層爬起來的。”
魏昶君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如雷。
“那些被牛家搶了田地餓死的農戶,那些被縉紳逼得賣兒鬻女的佃戶,那些在礦洞裡被活埋的苦力。”
“他們難道就該世代為奴?”
“為何總有人想高高在上,壓他們一頭?”
燭火猛地一跳。
夜不收不再說話,只是低頭扒飯,鹹澀的淚水混進米飯裡,他也渾然不覺。
魏昶君起身,從櫃子裡取出一罈酒,那是去年生辰時,王旗送來的,說是等今年一起喝。
他拍開泥封,給自己倒了一碗。
酒液清冽,映著孤燈如血。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推行二代下放嗎?”
不等夜不收回答,他仰頭飲盡。
“因為特權就像這酒,一旦嘗過,就再也忘不掉。”
“嶽豹的兒子若留在京師,將來必定成為新的權貴,楚意的孫子若不經苦寒,遲早會變成新的縉紳。”
酒碗重重擱在桌上。
“所以,他們恨我,我理解。”
夜深了。
魏昶君獨自站在院中,望著滿天繁星。
夜不收默默跟在身後,聽見他輕聲呢喃。
“江南的農戶現在能吃上飽飯了......”
“烏思藏的農奴敢對著貴族吐口水了......”
“西北的孩子知道石油能改變未來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值。”
夜不收突然跪地,額頭抵著冰冷的泥土。
“里長,至少我......我們夜不收,永遠記得您做的一切。”
魏昶君笑了笑,伸手扶起他。
他的生辰,結束了啊。
“回去吧。”
然而魏昶君只是剛剛推開門,夜風微涼,外面卻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魏昶君轉身,看見一名夜不收快步走來,手中捧著一隻密封的玻璃瓶。
瓶中漆黑的液體在月光下泛著幽幽光澤,如同凝固的夜色。
“里長,草原勘測隊送來的生辰賀禮。”
夜不收單膝跪地,將瓶子遞上。
“還有這個。”
魏昶君愣住,接過玻璃瓶,指尖觸及冰涼的表面,另一隻手展開隨行的信箋。
“里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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