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城東的私塾外,劉三槐抱著幾本破舊的《農政要術》,低頭快步走著。
他今年十八歲,本該是讀書的年紀,卻因家貧,只能靠給縉紳家抄書換幾文銅錢活命。
青石子站在街角,看見劉三槐被幾個錦衣少年攔住。
為首的縉紳子弟陳德,一腳踢翻他懷裡的書,冷笑道.“窮酸東西,也配來學府?”
劉三槐跪在地上,一本本撿起沾了泥的書,攥緊了拳頭,咬著牙低聲道。
“陳少爺,我只是來送抄好的書......”
陳德嗤笑一聲,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丟在泥水裡。
“撿啊,不是缺錢嗎?”
劉三槐的手指僵在半空,最終還是一點點伸向泥水裡的銀子。
青石子看著這一幕,面無表情。
直到那些穿著綢緞的身影離開,他才看到劉三槐身邊出現一個稚嫩的身影。
那是個六七歲的孩子,穿著和劉三槐一樣的粗布衣裳,皺著眉頭。
“劉大哥,我聽我爺爺說,紅袍軍的天下,是人人平等的。”
“他們憑什麼這般欺負你?”
劉三槐從地上起身,手裡的銀子還帶著泥水,面色複雜,沉默了許久,才終於抬頭看著天空,眼眸空洞。
“紅袍是說過,可落到咱們最底層的百姓身上,沒那麼容易。”
這一刻,他眼底只有苦笑。
青石子沒說話,只是轉身離開。
傍晚,青石子走到城外的稻田邊。
佃農羅大正佝僂著腰,在田裡插秧,他的背已經被太陽曬得黝黑,手上全是裂口。
田埂上,地主周家的管家叉腰站著,手裡捏著一本賬冊。
“羅大,去年的借了東家一石糧,如今利滾利,可還差著三石,今年再不交齊,你家的地就歸別人種了!”
羅大直起腰,抹了把汗,老實巴交的佃農如今滿臉為難。
“王管家,去年收成不好,能不能再寬限......”
“寬限?”
管家冷笑。
“周老爺的規矩,一粒米都不能少!”
羅大沉默了一會兒,最終低聲道。
“......我再去借。”
他年紀大了,僅僅是吐出這一句話,便已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
等到管家趾高氣昂的離開,羅大身邊,一個蒼老婦人滿眼都是淚。
“也還好,忍忍吧。”
“總歸能活命不是.....”
說著說著,反而自己眼淚愈發多了。
青石子站在田埂另一頭,看著羅大佝僂的背影,心裡已經有了人選。
三日後,清晨。
江陰城外的農會大院裡,擠滿了人。
佃農、貧寒學子、小販、工匠,甚至還有幾個紅袍軍的退役老卒。
青石子站在一塊磨盤上,身後站著劉三槐和羅大。
“鄉親們。”
青石子的聲音不高,但很清晰。
“今天叫大家來,是要辦一件事,公審。”
人群騷動起來。
“公審誰?”
有人小聲問。
“公審那些欺壓我們的人。”
青石子指向劉三槐。
“劉三槐,去年被陳德當街羞辱,跪著撿銀子。”
他又指向羅大。
“羅大,種了二十年地,卻連自家的田都保不住,年年被周家逼債。”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青石子身上。
“今天,我們要讓他們跪在臺上,聽我們宣讀他們的罪狀。”
青石子環視眾人。
“你們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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