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先驅

第929章 925秘書埃扎亞

一天的“激戰”,當亞歷山大離開王太后的房間時,天空已經黑得連最後一點星光都被厚重的雲層吞了進去。

亞歷山大的腳步發沉,後頸的冷汗被夜風吹得冰涼,可四肢百骸裡那種被抽乾力氣的疲憊,卻怎麼也散不去。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指尖觸到的面板燙得驚人——他們確實把他炸幹了,不止是精力,連心底那點防備,都快被磨得精光。

剛轉過迴廊拐角,就撞見了迎面而來的埃扎亞。

她的身影在廊柱陰影裡忽明忽暗,手裡提著盞羊角燈,暖黃的光暈在她臉上晃來晃去。

“大人。”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像根細針,猝不及防扎進亞歷山大昏沉的意識裡。

他還沒來得及應聲,就見她上前半步,燈籠的光正好照亮她眼底的凝重:“法扎帕夏的人在西側偏廳候著,帶了三份密函。”

就這短短一句話,讓剛才還萎靡得快散架的亞歷山大瞬間繃緊了脊背。

他停下腳步,喉結滾了滾,原本渙散的眼神猛地聚起光,連帶著佝僂的肩背都挺直了些。

“知道了。”他只吐出三個字,聲音裡的沙啞被刻意壓下去,透著股不容置疑的嚴肅。

方才的疲憊像是被這訊息凍住了,暫時蜷在肌肉深處。

午後的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窗,在橡木長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鑽。

亞歷山大的指尖在黃銅酒杯邊緣打圈,冰涼的金屬順著指腹爬上來,像條冷靜的蛇,纏住他紛亂的思緒。

桌木紋裡彷彿藏著埃扎亞清晨說的話,反覆在他耳邊磨:“他們不會立刻與您為敵,總得先摸清您的底細。”

他忽然鬆開捏著酒杯的手,指節因為攥得太久泛著白,驟然舒展時,竟有些發麻。

是啊,換作是他,面對棋盤上突然闖進來的陌生棋子,也會先按兵不動。

那些盤踞在宮廷深處的勢力,就像藏在石縫裡的蠍子,毒螯縮在暗處,絕不會沒摸清對手的鋒芒就輕易亮出來。

他想起那些人在密室裡低語的模樣,眉頭不自覺擰成個結,又在埃扎亞話語的餘溫裡慢慢鬆開,像被春風化了的冰稜。

肩背的肌肉卻還僵著,像凍住的河。

他想起托勒密,那個總愛漲紅著臉的年輕國王,活像頭沒見過世面的小獸。

前幾日攥著他手腕時,指節都泛白了,眼裡的光亮得要燒起來:“亞歷山大,你說過的,禮物……”

“明日,明日一定給你。”他當時這麼應著,可現在,疲憊像潮水漫過腳踝,順著小腿往上爬,連骨頭縫裡都透著乏意。

他甚至能聽見自己骨頭摩擦的聲響,像生了鏽的門軸,轉不動了。

“呃……”他對著空酒杯低語,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散開,撞在石牆上又彈回來,“我實在太累了,身體也乏得很。”

這話像說給托勒密聽,又像跟自己討饒。

他抬手按按太陽穴,那裡突突地跳,像有隻小鼓在敲,震得眼皮發沉。

“他……再等一天也無妨。”

話音落地的瞬間,心裡那塊沉甸甸的石頭忽然就輕了。

他差點笑出聲——托勒密那急躁性子,多等一日,權當給他上堂課吧。

窗外的陽光不知何時柔和了,不再像正午時那麼刺眼,透過玻璃上的花紋,在桌布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空氣裡飄著烤麵包的麥香,混著女人們身上的薰衣草味,他轉頭看向桌邊的三姐妹,忽然覺得她們的輪廓都蒙著層暖融融的光暈,順眼得很。

先前被她們圍著勸食的情景又冒了出來。

埃扎亞總把切好的烤肉往他碟子裡送,銀叉碰著瓷盤,叮叮噹噹地響,嘴裡還輕聲勸:“大人多吃些,這鹿肉是今早剛獵的,最滋補。”

另一個叫莉娜的侍女會適時遞過葡萄酒,指尖偶爾擦過他的手背,像羽毛輕輕搔過,笑著說:“配點甜酒解膩,大人嚐嚐這個年份的蜜酒,是南邊進貢的珍品。”

埃扎亞則在一旁講宮廷趣聞:“前日廚房老廚師為了給王后做杏仁糕,把糖罐打翻了,滿灶臺都是白糖,被總管罰了三個月月錢呢。”

逗得他忍不住笑,不知不覺就多吃了好幾口。

此刻他靠在寬大的橡木椅上,肚子裡暖烘烘的,卻也脹得發沉,像揣了個溫熱的石臼。

他端起酒杯抿了口甜酒,酒液滑過喉嚨,留下蜜般的甜,像有隻軟手輕輕撫過心尖。

可這點暖意驅不散渾身的乏意,骨頭縫裡像塞了棉花,又酸又軟。

他記得昨日在城外勘察地形,馬蹄踏過碎石路的顛簸,震得骨頭生疼;盔甲在陽光下的灼燙,像有火在背上燒;還有刺探軍情時緊繃的神經——或許就是這些,讓他此刻連抬手都覺得費力,彷彿手臂上墜了鉛塊。

目光無意間掃過餐桌,他忽然定住了。

方才還堆滿餐盤、刀叉、麵包屑的桌面,此刻竟像被施了魔法,漸漸清爽起來。

埃扎亞正把用過的銀盤摞起來,動作輕得像拈起片羽毛,手腕一翻,銀盤就乖乖疊在一起,轉眼就疊了半尺高,卻沒絲毫晃動;

莉娜拿著亞麻布巾擦桌面,布巾在她手裡靈活地轉,像只白鳥在跳,連杯底的酒漬都擦得乾乾淨淨,露出橡木桌面光滑的木紋。

她們倆一個摞盤一個擦桌,配合得像鐘錶裡咬合的齒輪,沒一句多餘的話,卻分毫不差。

亞歷山大的眉毛微微挑起來,目光在她們身上停了停。

他認得那衣料——是隻有貴族女子才穿得起的天鵝絨,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領口繡的金線花紋針腳細密,勾出繁複的藤蔓,一看就知是巧手匠人做的。

她們本該被僕人們圍著,連端杯水都有人伺候,指尖沾的該是香粉與墨水,不是餐盤上的油漬,怎麼會做這種粗活?

他看著埃扎亞彎腰摞盤時,髮間的珍珠流蘇輕輕晃,圓潤的珍珠碰在一起,發出細碎的響,和她麻利收拾餐具的動作,形成種奇妙的反差。

她們的手指纖細白皙,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透著淡淡的粉,可碰油膩的餐盤時,卻半點猶豫都沒有,彷彿這些繁瑣的活計,本就是她們生活的一部分。

“你們……”他剛想開口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或許在這深宮裡,人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又或許,她們是想借此示好,用這種不尋常的舉動換他的信任?

他端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冰涼的杯壁抵著掌心,心裡像被投了顆石子,漾開一圈圈疑惑的漣漪。

“大人在看什麼?”身後傳來埃扎亞的聲音,溫和得像午後拂過湖面的風,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笑意。

亞歷山大轉過頭,看見她不知何時走到了身後,手裡端著個鏨花銀壺,正慢慢往他杯裡添酒。

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髮梢,鍍上層暖金邊,她的睫毛很長,垂下去時,在眼瞼下投出片淺淺的陰影,像蝶翼輕輕覆著。

“沒什麼,”他笑了笑,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發出清脆的響,“只是覺得你們收拾得真快,比我府邸裡的僕人還利落。”

埃扎亞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餐桌,嘴角彎出個淺淺的弧度,眼尾的細紋也柔和了:“在家時,母親總說,自己的事要自己做。雖是女子,也不能太嬌氣,總得學著打理身邊的事。”

她說著,把銀壺輕輕放在桌上,發出輕微的“當”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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