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李觀棋盯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喉嚨有些發乾,“什麼東西?”
他向後退了半步,腳下卻踩了個空,漣漪盪開,身體晃了晃才站穩。
剛才的感覺太真實了,草藥的清爽,肌肉撕裂的痠痛,泥水冰冷的觸感,和米底烏斯的格鬥,每一處感官記憶都無比清晰。
他轉頭環顧四周,心頭一緊,這竟然是個夢?
“比起我是什麼,”白紙的聲音很輕,穿透這片虛無,“你不是更應該好奇,你自己是什麼嗎?”
她的頭微微歪著,明明沒有視線,卻像看穿李觀棋心底最深的疑慮。
“你給自己設下那麼強的心理防線,不還是選擇應下決鬥了麼。”
“其實,你也想跟我對話,案,不是嗎?”
李觀棋眉頭緊鎖,無從反駁。
她說的沒錯,在決鬥邀約那個瞬間,他一直聽到不要決鬥的話音,但又有另一種奇怪的衝動,一種想跟她說說話的衝動。
“我們認識?”李觀棋沉聲問。
“你都忘了嗎”白紙苦澀一笑,陳述起一個遙遠的故事,“我們從小就認識,但我們是怪胎,世界不喜歡我們,他們總愛給我們投來異樣的目光,滿眼都是厭惡。”
“我們?怪胎?”李觀棋聽到這話,內心升起不好的感覺。
他對自己的評價一直都是——三好學生,乖孩子。
從小被誇到大,朋友、老師和家人都相處得很好。
現在卻被告知是一個怪胎?
白紙卻點點頭,苦笑道:“嗯,我們到哪都不被待見,沒法正常上學,每次要去人多的地方都得遮遮掩掩。”
她微微一笑,很陽光:“但我們一直在一起。”
“只要我們不分開,我都覺得是好的。”
“後來,我們找到一個地方,一個願意接納我們的地方——神藝學院。”
“神藝學院?”李觀棋心頭一跳,那個名字,米底烏斯,好像確實是【神藝】系列的卡牌……
他記得這系列卡牌,但不常用,細節模糊。
“嗯。神藝學院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樣,那裡的院長對我們很熱情,他說在我們身上看到了光,是未來的希望。學費、食宿,全免。”
“代價呢?”李觀棋脫口而出,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他不相信無緣無故的好。
“代價?”白紙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有些冷,“我們,就是代價。”
“抽血,浸泡,基因測試……針管和試劑是我們最常見的玩具。”
“你還記得神藝學院的宗旨是什麼嗎?”她忽然問道。
李觀棋意識到什麼,緊張地問:“什麼?”
“一場——”白紙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高空的月亮,“盛大的,融合。”
“盛大的融合?”這五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李觀棋的靈魂深處炸響,他眼前猛地一黑,無數混亂的畫面一閃而過,頭痛欲裂。
他緊緊抓著腦袋,好半天才緩過來。
“這是神藝學院,也是我們畢生的夢想。”白紙繼續說,“但聯盟不理解,他們用‘褻瀆神明’這種可笑的罪名,圍剿了學院。”
“百年基業,一夜之間化為廢墟。”
“我們沒被當成學生遣散,而是作為最重要的‘研究成果’,被移交到聯盟的研究中心。”
“我們被普通人厭惡,但是科學家都很喜歡我們,可能我們比較討瘋子喜歡,我們又重複地過上在學院的生活。”
“抽血,浸泡,基因測試”
“直到那一天,我們遇到那個男人,那個改變我們一生的男人“
說到這裡,李觀棋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動了動,一個字本能地從喉嚨裡擠出來:“白……”
白紙握著導盲杖的手指猛地一緊,她欣喜地張開嘴:“你想起來了!”
可下一秒,她的語氣就變了,帶著一股怎麼也化不開的怨氣:“為什麼偏偏是他!一提到他,你的反應就這麼大!”
李觀棋也覺得奇怪,不知為何,思維自然就代入她說的故事中去,然後腦海自然就出現一個人影。
“他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白紙平復了一下情緒,“當年,他不過三十多歲,已經是研究中心的最高負責人。那些白髮蒼蒼的科研元老,都畢恭畢敬地稱呼他,白老師。”
“但他和聯盟一樣,虛偽!”她的聲音裡帶著淬了冰的怒意。
“聯盟嘴上說著神藝學院的研究是禁忌,背地裡卻偷偷做著同樣的事,那個男人也是!滿口尊重生命,結果最在意的,是他那隻快死的貓!”
“一隻既危險又脆弱的貓,別的科學家束手無策,最後,還得靠我們。”
“我們用‘賤命一條’的姿態,拼了命才爭取到一個參與救治的資格。”
“進化實驗由那個男人主刀,我們提供引數,很幸運,實驗成功了。”
“他的貓進化成了獄神獸,也就是他們口中的精靈,壽命延長几百年。”
“那個男人高興壞了,我們也第一次得到他的正視,在他的批准下,我們拿到一個屬於自己的實驗室。”
“但研究中心一個月只給我們一克負方晶的經費。”
李觀棋聽得入神,不知不覺代入進去,鬆一口氣的同時,問道:“一個月一克還不夠嗎,這不都一百五十萬了。”
“不夠,遠遠不夠。”白紙搖頭說,“禁忌研究很耗經費,而且在實驗成功前都沒有產出,很多時候只是得到重複無意義的資料。”
“一克負方晶只能用一週。”
“為了夢想,實驗不能停,我們就藉著給那隻貓複查的名義,持續從那個男人手裡‘申請’經費。”
“他最終還是發現了。”
”他給了我們兩個選擇,要麼去做那些能賺錢的常規產品研究,要麼就停掉我們的一切經費。”
“我們沒得選。”
“誰知道,神藝學院的禁忌技術,用在醫藥開發上,簡直是印鈔機,有極大的應用市場。”
“我們賺瘋了。”
“但名聲、專利,都和我們無關。十年,我們沒踏出過研究室一步,世人只知道‘白老師’和他偉大的團隊。”
“不過我們也不在乎,有錢就行,我們的夢想需要錢。”
“我們就這樣,白天做產品,晚上研究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靈魂、時空,還有神。”
“不知過了多少年。”
“終於——”白紙的聲音陡然一沉,“我們捕捉到了遠古破壞神-提耶拉的一絲殘魂,聽到了祂的聲音。”
“也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她用導盲杖在水面輕輕一點,一個由光線構成的投影憑空出現,那是一顆美麗的星球,星球之上,一棵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樹參天而立。
“這是比安塔納,還有神星樹。”
“在我們肉眼看不到的地方,神星樹頂部,正發出無數高能乙吶束,這些高能乙吶束就像柵欄一樣,將整個世界包裹在其中。”
投影變化,神星樹的頂部射出無數藍色光束,這些光束交織成網,將整個星球包裹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