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
夜黑風高,燈火遙遙。
屋中,只剩下了兩個人。
李神軌手支著下巴,靠在桌案上,打起了盹。
韓陵手持燭火,一會兒翻查著典籍,一會兒又跑到地圖旁,查詢著資料上對應的地方。
夜過丑時,李神軌咯噔一下,手一鬆,摔在了桌案上。
這一摔,李神軌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看著夜色下白髮蒼蒼的韓陵,揮了揮手,道:
“先生,我不行了,得回去睡了。”
韓陵卻是一把拉住了李神軌,道:
“今夜陳留王得留下來,等待前方軍情,才能及時應對。”
韓陵掌控著李神軌麾下的大軍,在李神軌進入成都後,更是掌控了成都和蜀郡的執行。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有著李神軌這一塊招牌。
李神軌撐不住了,想要回自己的床榻睡個回籠覺。
“先生六七十了,這大晚上睡不著覺,正是奮鬥的時候,我不行啊,平日這個時候早就摟著美人睡著了。”
“陳留王,你這一回去,老夫還找得到人麼?”
韓陵說完,李神軌迷糊著,眼皮都睜不開了。
“可我撐不住了!”
韓陵摸了摸自己的鬍子,道:
“老夫有一法,可使陳留王精神百倍!”
“那試試吧!”
見李神軌如此說,韓陵拿出一根針,朝著李神軌大腿紮了過去。
啊的一聲!
李神軌酸爽的叫聲將外面的守衛都驚動了,他們衝進屋子時,卻見李神軌疼的原地在打轉。
“沒事,退出去!”
韓陵揮了揮手,外面的守衛見李神軌沒事,也退了出去。
李神軌疼的眼淚都快出來了,趴在地上,道:
“先生,你用不用下手這麼狠?”
韓陵一笑,問道:
“你就說你如今清醒了沒有?”
李神軌腿上的痛感緩解了一些,摸著腿,坐回了韓陵身旁,問道:
“先生,如何了?”
韓陵嘴角一翹,道:
“形勢大好!”
李神軌不解,問道:
“怎麼個好法?”
“當年秦惠文王滅巴蜀,秦築成都、江州、郫城、臨邛四城。這臨邛離成都百餘里,可如今城池卻已經空了,沒有了人煙。蜀郡尚且如此,其餘地方可想而知。”
李神軌摸了摸腿,道:
“這不挺慘的麼?”
韓陵搖了搖頭,道:
“非也,民生凋敝,縣城猶如鬼蜮,乃是梁國王化不施所至。若行王道,安庶民,巴蜀可為天下第一等富庶之地。”
李神軌帶著幾分懷疑,問道:
“真的麼?”
他這一路走過來,所見之景,可沒有韓陵形容的那麼好。
韓陵一笑,道:
“自秦時李冰父子築大堰,這蜀地便成了天府之國。千百年來,歷代以李冰父子所築大堰為基,多有營建。如今我等已據蜀郡,若再據巴郡,阻梁軍於外,巴蜀乃定,王化可施。”
整個巴蜀最為精華的地帶便是成都平原。有著都江堰的灌溉,生活在成都平原上的蜀民旱澇保收。天府之國,無飢謹之憂。
可數百年的紛爭與戰亂,卻讓這天府之國民生凋敝。
見韓陵這麼說了,李神軌摸了摸頭,道:
“那該如何?”
“我等得趁著梁軍精銳尚未集結入蜀之時,招安巴蜀之地的梁軍,搶佔江州,將防線推至白帝城。”
“白帝城?”
韓陵點了點頭,道:
“此乃益州福禍之門,得之,則巴蜀無憂。事若不成,亦當退守住江州,還保成都。”
韓陵的核心只有一個字,快!
南梁不是沒有精銳的大軍。
不過樑軍的主力都在江淮一帶,次一等的也在襄陽、江陵等重鎮駐守。
他們得打一個時間差,在梁軍的主力軍入蜀之前,先佔據戰略要地。如此,憑藉巴蜀之險,方能抵禦梁軍。
屋外腳步聲匆匆,韓陵等候多時的軍報終於來了。
“稟陳留王,賀拔將軍率軍擊潰了梁軍先鋒,梁軍已停止了向成都進軍。”
聽了這個訊息,韓陵精神一振,道:
“陳留王,派使者去梁軍大營,告訴梁軍諸將,他們的家眷都在我們手中,我等對其秋毫無犯。他們若肯歸降,一切如舊。”
李神軌聽了韓陵的話後,派出了使者前往了梁軍大營,進行招安。
在李神軌的使者一番保證,也意識到憑藉自己的力量打不進成都,梁軍一眾將領選擇了投降。
三日後,成都城外,一萬梁軍卸甲歸降。
李神軌大開成都府庫,賞賜歸降之將,將之收編麾下,納入了自己的大軍之中。
而後,李神軌從成都傳檄至巴蜀各地,同時,派出了一路大軍搶佔江州。
江州是巴郡重鎮,但因為不是前線,並沒有駐守多少可戰之兵。南梁在江州的駐軍,職責是維護水道,抵禦周圍的蠻族。
李神軌派出的大軍也沒有強攻,在成都降將的勸說下,江州的守軍也選擇了投降。
不過在取得江州之後,成都這方也得知了南梁那邊也反應了過來。
使持節、都督荊、湘、郢、益、寧、南梁六州諸軍事、平西將軍蕭繹,蕭衍的第七個兒子,得知了巴蜀情勢後,沒有等待建康的命令,便派遣了麾下大將王僧辯率軍馳入魚復縣,搶佔了白帝城。
蕭繹最先得到了李神軌入蜀的訊息,也判斷出了情勢危急。
因此,他以王僧辯為先鋒,自己集結大軍作為後援,等待建康的命令之後,就率軍出發進入巴蜀。
蕭繹如此做,肯定是有逾越之處的。若是在平時,被人參上一本,蕭繹說不得就得回建康戴罪。
可此時的蕭繹卻有很大的把握,建康不會追究。
坐鎮江陵的蕭繹此刻是最適合的人選,他的手中握有江陵之軍,離巴蜀也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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