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煦反覆觀看《土地改革疏》,越看越覺得趙俁的觀點不一般,可從小到大一直生長在皇宮被困於資訊繭房中的趙煦,卻看不出來《土地改革疏》的含金量。趙煦沒理會趙俁說的最好不要聲張,而是連夜就將章惇、韓忠彥、曾布叫來,讓他們為自己解惑。
看過《土地改革疏》後,章惇三人同時沉默。
章惇和曾布心想:“莘王還真敢教陛下,若按照他這方子為大宋治病,要麼大宋脫胎換骨重獲新生,要麼大宋徹底走向滅亡改朝換代,絕無第三種可能。”
章惇和曾布轉念一想,就明白了:
“莘王必是知曉,他是一位閒散親王,左右不了朝政,別人根本不會在意他說什麼,才敢將此事給抖出來。”
“若教莘王來主持改革,以他的見識,不可能不知曉真進行土地改革會有多嚴重的後果,多半,他最後也會跟我們一樣,隨波逐流,僅從經濟體制、教育體制、民生保障體制入手。”
看過《土地改革疏》,章惇和曾布就知道了,趙俁不是空有一腔熱血的趙頊、趙煦,而是一個真正的有識之士,至少趙俁身邊有敢跟趙俁說實話的高人,使得趙俁真的知道趙宋王朝的問題所在。
其實,看出來趙宋王朝的病根在哪的,大有人在。
早在宋朝開國之初,準確的說是在宋太宗趙光義時期,就有人提出:“地各有主,戶或無田。富者彌望之田,貧者無卓錐之地。”
還有人指出,這都是因為“田制不立”、“不抑兼併”導致的。
到了號稱“承平”的宋仁宗時期,更有大臣明確提出:“勢官富姓,佔田無限。兼併冒偽,習以成俗,重禁莫能止焉。”
當時,朝廷為了限制土地兼併,也採取了幾項措施:像禁止官員租種官家土地;像限制寺廟和道觀購買田地;像嚴禁用借貸的方式購買土地。
可即便是這樣,到了王安石變法前夕,據當時的執政者保守估計,全國已耕種的土地中,有七成被享有不納稅特權的權貴階層所佔,自耕農民和中小地主加一塊一共才擁有百分之三十的土地。
王安石也覺得兼併土地不好,還寫了一首《兼併》詩來表達他反對兼併的想法。他推行的青苗法、免役法等措施,都是為了限制土地兼併。
只不過,由於見識所限,王安石的土地改革之法,治標不治本,還有不少漏洞。
加上這觸碰了太多人的利益,遭到了頑強的抵抗。
再加上具體實施之人陽奉陰違。
結果,王安石主張的土地改革,始終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沒有進展。
所以趙俁的觀點其實並不新奇。
甚至可以說,時不時的,就有大臣跳出來,拿土地改革說事。
只不過,那些人沒像趙俁這樣,給出來了真正可行的改革方法。
趙俁的身份尊貴,又是沒有議事權的在野親王,自然什麼都可以說,包括給趙煦點明他的改革不成功的問題所在。
而章惇和曾布是目前的執政黨的領袖,有無數隻眼睛在盯著他們,可不敢亂說話。
韓忠彥也是如此。
不過與章惇和曾布不同的是,見趙俁也有改革之心,韓忠彥心想:
“莘王與劉賢妃為敵,原來只是為了太后,與我舊黨無關。”
“也對,皇室是真想解決大宋目前所面臨的難題,使大宋千秋萬代,而非取得政治鬥爭的勝利,怎麼可能全力助我舊黨討伐新黨?”
“太后不也是如此嗎?”
“看來這改革真的勢在必行了,現在就連親王都著急了。”
“問題是,到底怎麼改?難道真要進行土地改革?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見章惇、韓忠彥、曾布看過《土地改革疏》後,全都沉默不語,趙煦問:“莘王的改革之策是否有可取之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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