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國際機場
郭逸風他低頭看了看腕錶——上午9點15分,距離登機還有半小時。
半個小時之後他就要搭乘飛機前往特拉維夫。
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
身旁的妻子韓惠淑正努力掩飾眼中的擔憂,手指無意識地絞著那條裙襬,這是他去年回國後給她帶回來的裙子。
“就兩週,親愛的。”
郭逸風捧起韓惠淑的臉,拇指輕輕擦過她眼角的淚水,說道:“我很快就會回來的,絕對不會讓你和孩子孤單的留在這裡。”
在說話的時候,他又用手撫摸著妻子隆起的小腹。
韓惠淑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非得是你去,你剛剛回國,而且以色列現在不是……”
她壓低聲音,說道:
“不是隨時可能爆發戰爭嗎?”
她的語氣中帶著擔心。作為妻子,她當然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身處險境之中。
郭逸風望向窗外那架即將載他飛往另一個國家的c727,機翼在晨光中閃著金屬光澤。
“正因為如此才需要有人去報道真相,現在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只到了當地,才能瞭解真相。”
他轉向妻子,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輕鬆,說道:“況且,現在那些關於中東局勢緊張的報道可能誇大其詞了。你知道媒體總是喜歡誇大其詞,吸引人的眼球,這不過只是一次正常的採訪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廣播裡傳來登機通知,打斷了他的話。韓惠淑突然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驚人。
“答應我,每天都要打電話,不管多晚,知道嗎?我會一直等你的電話的。”
“我答應你。”
郭逸風吻了吻妻子的額頭,聞到她髮間熟悉的香味:“現在笑一笑?”
韓惠淑的嘴角顫抖著上揚,那個笑容看起來非常的勉強。
郭逸風最後捏了捏她的手,轉身走向登機口,強迫自己不要回頭。這幾年的記者生涯,讓他早已習慣告別,但這一次,某種說不清的不安像塊石頭般沉在胃裡。
飛機起飛時,郭逸風透過舷窗看著太平的天際線逐漸縮小。晨報上的頭條新聞在他腦海中浮現:
《中東火藥桶一觸即發:以色列與阿拉伯國家邊境衝突升級》。
作為《環球報》的國際記者,他被派往特拉維夫進行為期兩週的專題報道,主編希望他能挖掘出什麼新聞。
“第一次去以色列?”
鄰座的中年男人問道,他濃重的西南口音讓郭逸風想起大學時的室友。
郭逸風點點頭:“是的,我是到當地採訪的。你呢?”
“做生意,你知道的從20年前起,以色列就是我們非常重要的貿易伙伴。所以我們每年都會到那裡。”
男人在說話的時候語氣顯得非常輕鬆:“我去過那裡很多次,那裡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危險,說實話,沒報紙上說的那麼可怕。特拉維夫比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地方都安全的多。
你知道的在大多數時候為了吸引人的眼球,媒體總是喜歡誇大其詞的。”
郭逸風點了點頭,贊同道:
“看起來不像隨時要打仗的樣子。”
“阿拉伯人和猶太人打了二十五年了,”
男人聳聳肩,說道:“但生活總得繼續。市場照樣開,孩子們照樣上學,海灘上永遠擠滿了曬太陽的人。”
他壓低聲音,說道:
“告訴你個秘密——”
“什麼?”
“想要知道,會不會爆發戰爭?只需要去看以色列引進的武器就可以了。在過去的一年之中,以色列採購的武器數量都是非常有限的。
僅僅就是正常採購而已,這說明他們壓根兒就沒有進行任何戰爭準備。”
男人的話讓郭逸飛愣了一下,然後他說道:“但是好像在過去的幾年之中,埃及從蘇聯獲得了價值幾十億美元的武器。
他們會不會主動發動進攻呢?”
“埃及?你是說阿拉伯人嗎?”
男人不由自主的咧嘴笑道。
“他們啊早就被打破膽了,哪有什麼膽量進攻啊?”
男人的評價讓郭逸風一愣,事實好像就是如此,自從幾年前的“六日戰爭”結束之後,好像他們真的被打破膽了。
他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翻滾的雲海。如果真如這人所說,他這趟可能挖不到主編想要的“大新聞”了。但職業直覺告訴他,事情往往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飛機在海灣的穆桑達姆角轉機,轉機後,於次日黃昏降落在特拉維夫本-古裡安機場。
走出艙門的瞬間,一股夾雜著海水鹹味的暖風撲面而來,這種乾燥的暖風和太平又潮溼的空氣形成鮮明對比。
機場跑道上停著幾架軍用運輸機,是郭逸風唯一能看到的“緊張跡象”。
海關檢查比預想的順利。工作人員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看到郭逸風的記者證時眼睛一亮:“你會喜歡特拉維夫的,郭先生。這裡和sea一樣自由,只是天氣更乾燥的多。”她在護照上蓋了章,遞還給他:
“建議你去艾倫比街的咖啡館坐坐,記者們都愛去那兒。”